杨青山的目光掠她头上的围巾,还有从被子里露出一角的红袄衣领,他不再说话,也没有掀开被子,而是伸手连人带被子一块抱起来。

  身体忽然悬空,秦念忍不住惊呼一声,伸手想打他,但手脚被束缚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她忍不住叫起来:“你,你干嘛?娘,娘去哪了?”脑子烧的昏昏沉沉,现在只有胡桂兰这个‘婆婆’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娘来啦。”

  胡桂兰手里握着俩鸡蛋疾步赶来,相信两人这状态瞪了杨青山一眼:“叫你背人,你怎么把她困在被子里?”

  杨青山只回了一句:“外头风大。”

  “娘,我不要他……”秦念开口抗议,声音细弱,发红的眼睛满是水雾。Χiυmъ.cοΜ

  胡桂兰连忙哄道:“念娣听话,家里就他力气大,让他抱着你去大队借了拖拉机,咱就用不上他了。”

  杨青山看了他娘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就这么抱着怀中之人大步走出院子。

  外头寒风冷冽,秦念被这风一吹,脑子越发沉了,也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不知何时彻底昏睡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是察觉手背一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血管内流淌,但是依然睁不开眼,只迷迷糊糊的听着四周的声音。

  “你们怎么搞的,这都烧到40度了你们才送来,要是再晚来半天,就算烧不死也能把她烧成傻子。”

  “是是是,是我们的错,麻烦医生你多尽心。”

  “都是为人民服务,我自然尽心。”

  “医生,她这烧如何引起的?”

  低沉中透着磁性的询问声,秦念听出是杨青山,又听到医生的抱怨声:“你问我,我问谁啊?你们是家人应该更清楚,好好想想之前是不是没给人穿够衣服,或者昨晚上让她洗冷水澡了?”

  胡桂兰立刻否认:“没有,她身上穿着袄子,是新棉花做的,昨晚也是给她打的热水擦洗,根本没让她碰冷水。”

  “那她之前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医生问。

  杨青山刚要说她崴了脚,胡桂兰忽然叫了起来:“医生,她昨天磕破了头,这会还包着呢。”

  杨青山一愣,抬眼看向秦念头上一直包着的围巾,他伸手揭开,就见她右额角上贴着一块纱布,纱布上洇着大块发黑的血迹,四周红肿,顶得纱布都鼓胀起来。

  “伤口都发炎肿起来了,难怪会发烧。”医生张口抱怨,“你们怎么不早说?这得赶紧处理了,不然这烧根本退不下去。还有这位男同志,你赶紧收回手,不要去碰伤口,不然增加了病菌,好得更慢,还可能破相。”

  杨青山在部队接受过一些医务相关的训练,自然不会触犯某些禁忌,在医生说话的同时便是收回了手,转头问胡桂兰:“她这伤?”

  “唉,昨晚你气得娘头昏脑胀,都忘了跟你说了,昨天念娣刚进咱家大门,石头就冲出来把她撞了,恰巧她身边还没人拉住她,她就一头栽在咱家门前那个大石墩,磕了个头破血流直接晕死过去,当时娘都担心她醒不过来。这担着心也就没有注意石头闯祸后就跑了出去,最后还给我搞了一个离家出走。”

  胡桂兰越说越气,瞪着杨青山骂道:“你看你教的好儿子,昨天还拦着我,不让我打他。”

  “你再看看念娣,她破那么大一口子,醒来后第一时间就问石头,听说他跑了还催着娘一块出去找他,最后还是她从老林头那小孙子嘴里问到了石头的去向,又一个人跑出去找他,天黑了也不肯回家。”

  “我告诉你杨老三,念娣这血口子昨天包得好好的,要不是因为找你儿子又吹冷风又摔跤,它根本就不会发炎发肿,最后还引起高烧,这都是你的错!”

  胡桂兰越说越火大,伸手戳着杨青山的胸口:“你昨晚上还要赶人走,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谁啊?”

  听完整件事的始末,杨青山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有避开母亲戳过来的手指,只微微偏过头,看向躺椅上的秦家姑娘,就见她一直闭着的眼忽然睁开了。

  红彤彤的眼睛,眼睫上沾着泪珠,这让杨青山难以张开口。

  秦念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看见杨青山冷硬的脸和绷成一条线的嘴角,心底忍不住轻啧一声,这男人心可真硬,这般境况下都不肯松口留下她,她还得继续加力啊。

  “娘,”秦念软软开口,冲着胡桂英劝说,“咱在外头,不好说家里的事。”

  “念娣你醒了?”胡桂兰有些惊喜,回头又瞪杨青山,“你看看念娣多护着你。”

  杨青山依然沉默,目光落在她脸上,医生恰好也在这时拿了药品纱布出来,他的视线便移开了。

  此后,直到打完点滴离开卫生所,两人都没有视线相交,也没有对话。

  只是,打完点滴后秦念不再感觉到冷,却感觉到热,热得她想脱了袄子,但杨青山却将被子裹在她身上,不由分说的抱起她走出卫生所。

  “你把我放开,我自己能走,还有这被子你给我拿开。”秦念挣扎着说道。

  “被子必须裹着。”

  杨青山只说了这一句,大步走到拖拉机前,一脚踩在轮胎上,抱着她跃上车斗,直接放倒在铺好的干稻草上,抽过一条草绳三两下将她连人带被子捆得死死的。

  秦念气得蹬腿:“你谁啊,你要绑我?你有什么权利?”

  杨青山抬头看她,眼色沉沉。

  秦念瞪他:“你不认我这媳妇,你就没权利绑我,赶紧给我松开,我要热死了!”

  “这是两码事。”杨青山说完这话就跳下了车斗。

  “这是一码事儿!”秦念冲着他后背喊道,“你不松绑,就是认了我。”

  杨青山回身,只不能开口,胡桂兰拎着从供销社买来的东西赶过来,张口催促:“吊针打完了?那赶紧发车回去,别叫念娣再受了寒。”

  杨青山咽下要说的话,拿起把手摇动发动机,很快轰隆隆响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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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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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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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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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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