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李八斗接电话应了声。
“在干什么?”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我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干什么,理所当然,无所事事了。”
“一起吃晚饭吧。”姜初雪说。
“都快七点了,你还没吃晚饭?”李八斗问。
姜初雪说:“才刚开完会,我猜你也还没吃吧?”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没吃?”李八斗问。
姜初雪说:“因为我觉得,你虽然没上班了,但会比上班还忙,毕竟,我见过你躲在车里吃泡面。”
“行,你说地方吧。”李八斗说。
在他停职的这几天来,姜初雪总是比平常更密切地联系他,通话,或是约他吃饭,喝咖啡之类,虽然是打着说案子的名头,其实更多的是关心,给他安慰和鼓励。李八斗的心理足够强大,但这些安慰和鼓励还是让他觉得温暖,感动。
或许,他多多少少能感觉得到,姜初雪对他并不只是同事一场的,两个好警察惺惺相惜的关心,还有某些暗示性的情感,他并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但也没有明确地拒绝。他需要,也愿意和她一起探讨关于案子的问题,无论是关于诗佳案的,还是凶马案的。
这么多年来,破案,寻凶,似乎已经是流在他血液里的一部分了,他热衷于此,成长于此。
半个小时后,他赶到了姜初雪发给他的地址,两天前才来过的一处农家菜馆。
“夏天的调查结果怎样?”李八斗问。
“有点奇怪。”姜初雪说。
“怎么奇怪了?”李八斗问。
姜初雪说:“她的最后一个通话,竟然是和她自己。”
“她的最后一个通话是和她自己?”李八斗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姜初雪说:“意思就是她所联系的另外一个号码也是她的身份证登记,而且,那个号码的使用时间,不足十天。而更奇怪的是,那个登记不足十天的新号码,只有过唯一的两次通话,这两次通话,都是与她自己的老号码。通话时间都在四天前的同一天上午。”
“这并不奇怪,而且很好破案。”李八斗说。
“并不奇怪?很好破案?”姜初雪一脸诧异,“你这话怎么讲?”
李八斗说:“很显然,夏天不会自己给自己打电话联系,而是与另外的人联系。那么这另外的人却有着她的身份证登记的号码,说明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她能用自己的身份证为对方买一张号码。一个人不用自己身份证买号码,却用别人身份证买号码,这通常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自己的身份没法买号码,譬如他是一个罪犯;二是自己身份的使用不方便,或不安全,譬如他打算用这个号码干一件坏事,他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而从新号码的使用不足十天,而最后的通话在四天前来看。他确实是在预谋杀人,在使用新号码和夏天联系之后,他杀害了夏天。这是一个犯罪经验很老练的家伙,杀人作案不留痕迹,符合阎老三的水平。”
“嗯,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姜初雪说,“可问题是,夏天和阎老三仅仅只是在唐白的书店见过一面,也只说了两句擦肩而过的话,两个人仍只是陌生人,顶多只是认识,连熟人都不算,夏天为什么会用自己的身份证买张号码给阎老三呢?”
“不,夏天和阎老三之间并非只是在书店擦肩而过,他们还有更深入的交集。”李八斗说。
“什么更深入的交集?”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好像是夏天要写一本什么书,她觉得阎老三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就去找了阎老三讲故事。”
“还有这样的事?”姜初雪问,“你怎么知道的?”
李八斗就说了他跟踪唐白到阎老三院子,偷听到两人对话的事。
他说:“虽然阎老三说他拒绝了夏天,觉得没什么可讲,后面两人也没有交集,但我认为阎老三没有说实话。加上你们查出来这个号码的问题,我认为肯定是阎老三给夏天开了个条件,就是让夏天给他一个号码,他就给夏天讲故事,而他在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就已经在对夏天预谋了。”
姜初雪说:“这么说来的话,那就八九不离十了,明天我得跟专案组说说。”xiumb.com
“你不要直说了。”李八斗说,“他们知道我还在私下里调查不好,你就查这一段时间里阎老三和夏天两人各自的行踪,也许就能找出谋杀地点了。”
“嗯。”姜初雪说,“明天会查一下夏天的车子,听她家里人说,她的车子也不在,只要查一下她最后一个通话时间点的行车路线,应该就可以找到谋杀现场,这个阎老三这下死定了!”
李八斗却摇头:“难说。”
“怎么还难说?”姜初雪说,“这次他都已经暴露出来,藏不住了,还能跑得掉?”
李八斗说:“阎老三不是一般人,你从他用夏天给他的号码和夏天联系就看得出来,他的作案手法太完美,可谓滴水不漏,你就算能找到疑点,却未必能找到破绽。我有一种预感,作案现场也很难找出他的痕迹。”
“我就不信了,这一次我一定得将这个可恶的变态绳之以法。”姜初雪咬着牙。
“对了,有一件事你可以去做一下。”李八斗突然想起。
“什么事?”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阎老三院子后边的竹林里有个比一般坟堆小一点的土堆,我觉得那里面埋着阎老三的狗,他的狗死得有些蹊跷,你们可以去查查。”
“一条狗死得蹊跷,能查什么?”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你想啊,阎老三的狗前些天见着还生猛得很,怎么会突然死去,那狗可是久经训练,不逊于军犬警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一条这样的狗死于非命,你不觉得里面会大有文章吗?”
“倒也是。”姜初雪说,“可是,我们找什么理由去查呢?人家的狗死了又不犯法?”
“你傻啊。”李八斗说,“你会明着说去查为什么他的狗死了吗?你肯定是因为怀疑阎老三涉案,而怀疑那个土堆里埋的是人,因而把土堆挖开,再看里面的狗是怎么死的,如果是病死也就罢了,如果是毒死杀死,那就说明背后有问题。而且,我还想起了一个更大的疑点。”
“什么疑点?”姜初雪问。
李八斗说:“阎老三在院子那里装了监控的事,这么多年他都没在院子里装监控,为什么突然会装监控?不可能是知道我会去那里揍他才装监控吧?所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有了某种危机感,才迫使他装了监控,而他的狗之死,也能更好地佐证这一点。”
“嗯,你分析得有理,我到时候好好地查一下这个细节。”姜初雪说。
“要注意安全。”李八斗说,“阎老三这种人,背人命无数,被抓就是死路,所以,在大势已去,或是他感受到威胁的时候,很容易狗急跳墙。所以,你千万得小心。”
“我会注意的。”莫名的,姜初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
很长时间以来,她觉得她与这个世界之间筑着一层冰冷的隔膜,她习惯了冷暖自知,当突然有人在不经意的言语里对她表示关心的时候,她竟觉得格外地感动和幸福。
也或许,只是于他而言吧。
在过去的有些时候,也常有男人表现出对她的关心,但她总觉得那都是一些虚情假意的表面,总带着不纯的动机,令她戒备和反感。
唯有对他,她充满了信任,和愿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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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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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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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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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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