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山脚的小院却是大片的阴影,因为它后面有山,还有大片的竹林,挡着了阳光。
阎老三就搭了把椅子,坐在阴影的小院的门口。
什么也没做,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像给定住似的看着远方。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事,他嘴角时而露出一丝笑,让那爬着蜈蚣一样刀疤的脸,显得越发的怪异。
一辆警车卷起灰尘往这边颠簸而来,也终将他的目光惊动。
当他看向警车的时候,脸皮不经意地颤动了下,眼神里闪过一道锋芒,然后,缓缓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块槟榔,嚼了起来。
他察觉出来了,今天和从前有点什么不一样,警车的速度似乎来得比从前要快,要急,杀气腾腾的。
李八斗直接把车冲到了阎老三面前,那表面情形就像车子失控了一般,直直地往阎老三撞去。然而,阎老三却还是稳如泰山般坐在那里,车子最终在离他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那股车子奔驰的疾风都卷动了阎老三的衣衫,他却丝毫也没有受惊的样子。
他知道无论是出现了什么状况,李八斗是警察,不可能把他撞死,所以,那车子即便来得凶猛危险,他仍无动于衷。
李八斗大步下车来,走到阎老三面前,那眼中烈火要将阎老三烧成灰一般,阎老三却只是懒懒地抬起眼皮来和他对视,里面仍是和从前一样的桀骜不驯。
姜初雪跟过去,阎老三把目光看向她,脸上露出了一丝怪笑,让姜初雪浑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说不出的恶心。
李八斗看着阎老三这表情,更是怒不可遏,但他是来追查线索的,还是努力地克制着心中那股强烈的憎恶和怒火。
“我想问你件事,希望你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李八斗说。
“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要那么多废话。”阎老三说。
看着他那样子,李八斗真是恨不得一拳砸他脸上,然后拳打脚踢一顿暴揍,打得他满地找牙,可他知道这样解决不了问题。
“8月22号那天晚上,八点半过,你开车从银环路进入小街路北端,九点四十多才从南端出来,小街全长只有两公里,你不可能行驶一个多小时,那么你告诉我,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
“有这回事吗?”阎老三眯着眼皱着眉,一副思考的样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给我仔细想,好好回答!”李八斗加重语气,已经从腰侧取下了手铐。
阎老三注意到了李八斗这个动作,面皮颤抖了下,随即冷冷一笑:“恐怕,我是想不起来了。人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前一阵还有人杀了人丢我门口,让我经常做噩梦,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那些日常芝麻绿豆的事,谁会记得?还是之前那句话,无论你对我有什么成见,你想抓我,就拿证据来,我跟你走。没有证据,别没事找茬,那会让你掉进深渊的。”
“你怕说了是吧?”李八斗说,“一个人犯下的罪行是抹不去的,我可以帮你回忆下那天的事。你开着你那辆面包车进入小街路的时候,看见了我旁边的这位女孩,于是你停好车,并且从车里拿出一顶草帽戴上,悄悄地尾随着她进了一处巷子。结果,你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女孩,她竟然警觉地发现了你,你折身就跑进侧边的一条小巷,女孩迅速追过来,当时你并没有跑远,就藏在小巷旁的一处楼梯间,你可能还在想着伺机动手,可没想到的是,那个女孩当晚其实是在跟踪我,她来追你的时候也惊动了我,我也跟着追过来了,所以你一直藏在旁边的楼梯间里没动,等我们走了以后,你又才去开了你的面包车,从小街路南端出来,回家睡觉。现在,想起来了吗?”
“你这个故事很不错,条理清晰,真实性很强,可不该有一个致命的破绽——”阎老三问,“你都知道得这么清楚,当时为什么不抓我呢?过这么久来找我,又是几个意思?”
“当时,那人戴着草帽,遮挡了面孔,没有看得清是你。但是,我在你这一个月的行车监控记录里,发现了你的行踪。很简单,你知道不在场证明这个东西,你只要能拿出那个时间段你在干什么的证据,证明那个人不是你就行了。如果无法证明,恐怕,你跑不掉了!”
“呵呵,你这刑警干得这么单纯的吗?”阎老三冷笑,“我说那个时候我就在某处路边思考人生,那里没有监控,也没有我认识的人,你教我怎么来证明我当时就在那里思考人生?还有,就算我配合你,说当时那个尾随某个女孩进了巷子,结果被发现了就跑了的人是我,又能怎样?你告诉我,跟踪或偷看一个穿了衣服的女人,犯的什么法?”
“不好意思,你尾随的动机不是偷窥,而是猥亵,杀人!”李八斗说,“所以,你将受到的惩罚是枪毙。”
“你为什么会看见一个男人尾随一个女人,就觉得他会猥亵和杀人呢?”阎老三问,“难道,是你妈还是你妹妹,或者女朋友,有被人尾随之后猥亵杀死,所以心里产生了执念吗?”
“你想死了!”那股压在李八斗心中的怒火瞬间爆发,一挥拳就往阎老三面部击了过去。
阎老三看着那拳头凶猛而来,却仍坐得稳稳当当的,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直到那拳头真的击到他的脸上。
轰然一声响,他就连人带椅子一起栽倒下去。
李八斗根本没有去想那些更深层的原因,一拳将阎老三撂倒在地,又抬脚往其身上踩下,边踩边骂:“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畜生!”
阎老三尽可能地用双手护着头部,任由得李八斗一番狂风暴雨的拳打脚踢,依然没有反抗。
姜初雪站在旁边,她数次想拉住李八斗,可最终还是没有拉。或许,她能理解李八斗心中的愤怒,也觉得阎老三确实可恨。
不过李八斗在猛打了一番还是住手了。
他还是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
阎老三是个狠人,也数次与他针锋相对,为什么却不还手?
李八斗又踹了躺在地上的他一脚,问:“你不是很厉害的吗,爬起来啊,跟我打啊,怂得跟孙子一样干什么?”
阎老三慢条斯理地抹了抹嘴角,然后看见了沾在手上的血,他把血吐了一口出来,抬起眼睛看着李八斗,脸上露出一种怪笑:“杀人有很多种方式,其中有一种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你还嫩,你不会明白。”
“少跟我扯那些有用没用的,我在问你8月22号晚上,你进小街路后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就在那路边街角吹了下风,什么都没干。怎么,你要把我抓回去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吗?”阎老三问。
“你以为我不敢?”李八斗咬着牙。
“敢?”阎老三笑,“又能怎样?我熟悉你们的那套把戏,我不会配合你,你什么线索都得不到。再说了,就算你栽赃的所有罪名我都给你认了,又怎样?你不知道检察院和法院都是需要完整的证据链才能给人定罪吗?你没法给我定罪,抓我去还得把我放回来,那你这警察做得就真是太失败了,你说呢?”
李八斗真是肺都要气炸了,用手指到他的鼻尖上:“你放心,我会找到你的证据,亲手抓你的!”
“不会的,相信我,绝不会的。”阎老三说。
“走着瞧吧。”李八斗转身上车。
姜初雪还是不甘:“怎么,不抓他回去审吗?”
“没用的。”李八斗说,“他说的对,别说他不会承认尾随了你,就算承认了,又没做什么,我们能拿他怎样?抓了他还得放他,那时候他会更得意。他和一般的罪犯不一样,他不但懂刑警办案这一套,而且心理素质强大,一般的审讯突破不了他。”
姜初雪问:“那我们怎么办,明知道他可能就是那个杀害多条人命的变态,我们却就这么放任他逍遥法外?”
“我已经打算盯死他了,他跑不掉的。”李八斗说。
“盯着没用啊,他的警惕性太高,太狡猾了,根本就盯不住。”姜初雪说,“我倒是突然想起个办法来,或许可以试试。”wWW.ΧìǔΜЬ.CǒΜ
“什么办法?”李八斗问。
姜初雪说:“这才一个多月时间,他又是带着绳子和胶带出门,又是尾随我的,说明他还在经常犯案,我们不妨给他制造点机会?”
“制造点机会?”李八斗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给他下饵?”
“是的。”姜初雪说,“我们好好研究一下他的作案对象,然后在警察内部物色合适的人选,成为他的猎物,在他作案时,人赃俱获,任他狡辩也没用了。”
“嗯。”李八斗若有所思地点头:“是可以好好想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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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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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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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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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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