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看不见那人的脸,那人用双手拿着单筒望远镜,将整张脸都挡住了,只能看得见他穿着一件迷彩服,与侧边的树木浑然一体。若非眼尖,很难看出这里匍匐着一个拿着望远镜的人。
阎老三发现他之后,就赶紧退开了,那个人的单筒望远镜也在不断地移动视角,发现他很久都不从院子里出去的话,难免怀疑,会从其他地方寻找他,如果发现了他也拿着望远镜在看前面,肯定会打草惊蛇。
退回屋里,阎老三就在想,要怎样杀死这个狗日的。
自然,他不能从院子大门出去,那样的话对方会看得见,一旦对方看见他穿过庄稼地接近那山的时候,就会悄无声息地撤离。
所以,他得另外寻找路线。
他在脑子里大概地确定了一下那个人所在的位置,再回想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便想出了一条绕过去的路线。
随即,他在枕头下拿出了一把刀子,插入鞘中,绑在了右小腿外侧,再背上一个竹背篓,戴上一顶草帽,扮成农民,从院子的后墙翻出,往目标出发。
山林里的那双眼睛在小院里来回地观察了许久,他一直在等着阎老三出来,收拾狗的尸体,而院门大开,却并不见阎老三的人影。
他几乎把小院的每个角落都看了,始终不见任何动静。
终于,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开始把望远镜的视角移向周遭,然后,他就看到了在左侧的一处庄稼地里,有一条模糊的人影,正往这边靠近。
虽然因为一些干枯的玉米叶遮挡,加上那人背着背篓,戴着草帽,草帽的帽檐还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其长相。但他觉得,那不是一个普通干农活的人。首先,他之前并没有在这地方发现有其他干农活的人;其次,那个人往这边移动的速度很快,很麻利。他立刻就知道了,是阎老三发现了他,来找他了。
他想了想,还是转身从另一侧走了。
阎老三杀气腾腾地赶到那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了。
远方的残阳如血,即将从天际落下,林子里不时传来鸟儿抖动翅膀的扑腾,伴随着不知名虫子的叫声。
阎老三骂了声,看了眼林子里的路,辨别了一下路上的草被踩倒的方向,然后跟着追下去,当他刚追到山脚下时,就看见了庄稼地的远处有一辆启动的车子。
因为隔着玉米林,他甚至没法看清那是一辆什么车,只是那么一晃,车子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追肯定是来不及的,他跑回院子去开车至少都得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对方早不知跑哪去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天已经慢慢地黑了下来,狗仍然躺在血泊之中,他进屋去拿了把锄头,到院子侧边的竹林里,挖了很大一个坑,然后回来抱起那条狗,放到坑里,将土掩了上去,垒成了一个坟堆,然后站在那坟堆前行了一个军礼。
那个军礼足足地行了一分钟,他才将手放下。
然后,他回到院子里,用水将门口的血都冲洗干净,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看了看远山,又回过头来看院子,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样。
他突地咬了咬牙,牙齿交错,发出“咯咯”的响声,那条刀疤在脸上像蜈蚣似的动了起来,一直颤动着。然后,他似乎下了个决心,回到屋子里,拿出了一捆绳子,一根麻袋,放到了面包车上,再关上院门,开着面包车往镇子而来。
到镇子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地黑了,镇子的万家灯火亮如白昼,突然,行上镇公路的阎老三发现了路左侧停着的那辆沃尔沃轿车,车牌尾号为4269。
他对这辆车有印象。
在他下午出镇子的时候,从反光镜里看见了这辆跟在他后面的车,对方的车是好车,速度比他快,他行车时靠边,而且速度较慢,对方完全可以轻轻松松超他的车,却一直保持着平稳的车速跟在他后面,令他起疑。
然而,在他行出镇子后,他发现那辆车没有跟上来,而是靠在路边停了,所以也没在意。如今他回镇子来,只是随意看一眼,没想车还停在这里。
他试图看清车里有没有人,但看不见。他的面包车要往另一个方向走,不能逆行,但他还是通过反光镜看了下后面,没想那辆停着的车子竟然又跟上来了!
为了测试对方到底是不是在跟踪,他故意将车子提速。果然,后面的车子也跟着提速了,他再减速,后面的车子也跟着减速。两辆车子始终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阎老三这下完全确定了,对方就是在跟踪他。
是那个杀王哑巴或者杀狗的人吗?或者,是其相关的同伙?
阎老三想弄个明白。
当下,他故意把车子开到了庙街路。
庙街路本身是一条很偏僻的路,路的尽头是一座比较早的神庙,建镇子后,就从镇上修了一条路过去。因为总有些求神信佛的人要买香还愿,被开发商看到商机,在路两边建了些门面,专卖香纸炮烛之类的。
因为有很多商品共性,慢慢地发展到卖死人用品的花圈,乃至棺材铺都开到了这里,形成了一个专门的祭品市场。
白天的时候,这里还是很热闹的,有照看门面的店主,有购买东西的顾客,而一到晚上,都关了门回家去,这条街上除了路灯,很难见到一个人影,冷冷清清的,加上平日里卖的那些东西,街面上还有花圈上掉下来的纸花或冥币之类,就越显得阴森的感觉。
跟在阎老三后面的李八斗还在想,阎老三大晚上的到这里面来干什么,打算这时候去烧香拜佛吗?
阎老三的面包车往左侧的一条巷子转了进去。m.xiumb.com
李八斗开着车打算跟着那条巷子转进去的时候,突然才发现阎老三的车子已经停下,人也下了车来,就站在昏暗的路中间等着他,吓得他赶紧一个急刹车。
车灯打在阎老三身上,在无人的巷子里,那张好似爬着蜈蚣的脸,那双锋利而带着杀气的眼神,有种特别地诡异。
阎老三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过来,两只眼睛始终盯着这边,虽然因为灯光照射,他根本看不清车里的情况,但他还是眯着眼睛看着这边,步子走得很慢,却始终保持着一触即发的架势。
巷子很窄,根本无法掉头。
这本就不是车道,而只是步行的地方,刚好容得下车子单行而已。
已经没法跟踪了,那就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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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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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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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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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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