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又把车停了下来。
他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刚才的场景,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不对。
秀英阿姨为什么会说唐白晚上没有出去过,都在家睡觉?wWW.ΧìǔΜЬ.CǒΜ
就算唐白14号晚上没有出去过,但15号晚上肯定是不在家的,因为是他凌晨两点多才把唐白送回来,而把唐白送回来的时候,袁秀英已经睡了。所以,她说的唐白晚上没有出去过,都在家睡觉,显然不对。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唐白本来在家,等她睡着了再出去的,等她醒来已经回来了,所以她不知道呢?
李八斗很快就否定了这种可能,15号那天晚上唐白去县城,应该是下班后直接去的,如果他回家一趟,得一个多小时,再从家里去镇上,又一个多小时,来回得多花两个多小时了,完全没必要。所以,由此推断,唐白是下班后直接去的县城。那么,按照道理讲,他妈没有等到他下班回家,会一直等他。相依为命的母子,心里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在天黑之前等着另一个人的回家吧。
或者,唐白不回家,会给他妈打个电话,说他有事会晚点回来。
无论怎么说,他妈都会等,会牵挂,也会对这件事记忆深刻,毕竟这种事不是经常发生,她没法当成一件寻常的事。而且,这件事才刚过几天,她脑子是一定有记忆的。
尤其是唐白母子这种情况,他妈就算会忘记全世界的事,对于唐白的牵挂不会忘记。疯疯癫癫的人,内心比一般人更脆弱,更需要情感的依靠。那么,她为什么会说唐白晚上没有出去过,都在家睡觉呢?
她刚才的神智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八斗知道,袁秀英精神有问题是事实,但他也清楚一点,绝大多数的精神病人,都不会是一直的,而是间歇性的,多数时候会神经错乱疯疯癫癫,也会有短时间的清醒。所以,袁秀英刚才是发病时间,还是其实清醒?她的回答就是随口的,还是有意的?
如果是有意的呢?
又意味着什么?
李八斗总有一种直觉,唐白母子之间都藏着好些让人看不懂的秘密,但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或是什么样的可能,他却无法猜测。
一个被丈夫抛弃再遭遇父母离世和生活方方面面打击而精神失常的女人,一个从小听话长大了也本本分分在书店上班的少年,为了心中最真挚的情感,宁愿选择和疯疯癫癫的母亲相依为命,也不接受父亲施舍的荣华富贵,他身上的优秀品质是显而易见的。
这样一个孩子,他会犯罪吗?
那么,他身上又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哎,还是先顾凶马案吧,这才是当务之急。
李八斗当即开车返回,到镇上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不行了,一看时间已是中午一点多,就随便在街头找了家饭店。
那是一家川菜馆,他刚走进门,一个男子也从里面出来,两人在门口狭路相逢,男子抬起目光看见他的时候,有瞬间的停顿,似有些意外,不过马上就移开目光,错身出门。李八斗也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似曾相识,但又不清晰。
他也没当回事,进里面找了张桌子坐下,脑子里还是很较真地在想刚才那人到底是谁,怎么那么面熟?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想起来了,是他在菜市场找阎老三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可疑墨镜男,因为刚才没有戴墨镜,所以他只是有些熟悉的感觉。他赶紧起身到门口,想看一看对方的身份证,查一下到底干什么的,可这不到三十秒时间,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门口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他并不知那人是往左还是往右走的,所以也没法追,最重要的是对方又不是什么案子的疑犯,他没有对方的犯罪证据,也不至于搞得大动干戈调监控全城搜捕的动静。
他回到座位上,点了两个菜饱起肚子来。
吃完饭已是两点多,李八斗想了想,觉得回城去好像也没什么事做,案子需要新的线索,还是去16号别墅再看看案发现场吧,也许有不一样的灵感呢?
当他把车开到往16号别墅的岔路口时,却在抬眼间看见那里站着一个人,在别墅的大门上写着什么。
他把车开近,那人看见警车来,赶紧慌慌张张地离开。
李八斗直接开车追上去,挡在他面前,他又转身跑。但他肯定跑不过李八斗,李八斗几个箭步就追上了他,一伸手就把他抓住了。
“跑什么跑?”李八斗厉声喝问。
此时他才看清这个人,大约四十多岁,穿得挺脏,身上沾满了油渍和灰尘,脚上还是一双破了洞的解放胶鞋,头发乱糟糟的,整张脸上一副饱经风霜的邋遢。
“啊啊,啊啊啊……”那人直冲李八斗摇着头,一双手在比划着什么。
李八斗这才发现,这是一个哑巴,他张嘴时口中没有舌头。
“走吧,去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李八斗揪着他的衣领,带他回到门前。
干了什么一目了然。
本来干净整洁的门上歪歪斜斜地写了好些红色的字,那些字虽然看着一点也不工整,甚至称得上丑陋,但李八斗还是能认得出来。
那上面写着——
老天开眼了,你总算遭报应了,死得好啊,你父母也该死,不该生了你这个祸害,你们全家都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很多个该死,很多个触目惊心的红色感叹号。
“你们有什么仇?”李八斗问。
问完才想起他不会说话,当即带着他回到警车边,从里面拿出了纸笔来:“我问什么,你就在纸上写下来,老实回答,否则就把你抓走关起来,听明白了吗?”
那人“啊啊”地点着头。
“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李八斗问。
那人就在纸上写着:“王全民,环卫工。”
“你和刚才那家人有什么仇吗?”李八斗问。
王全民指着自己的嘴,然后在纸上写着:“夏东海找人割的,我没法说话了,我媳妇就跑了,我也不能做别的工作了,就扫大街过日子,他是个畜生,我一直希望他早点死,现在好了,他终于死了!”
“你原来是夏东海手下的包工头吧?”李八斗想了起来,魏大勇说过这事。
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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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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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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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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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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