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丑得令人害怕的脸。
李八斗见过各种穷凶极恶甚至变态的罪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活得不耐烦、只求惊天动地一死的,他们都不如阎老三给李八斗的感觉。
沉稳,犀利,深不可测。
阎老三到底是什么人?
公安系统里除了他最基本的资料,没有更多的信息,甚至没有他是否服兵役的记录,再从他的手上看,手正反面的茧,变形的骨节,说明他不但受过训练,而且经常使用枪械。阎老三也承认自己虎口和指腹上的茧是经常摸枪所致,但他是做什么的,李八斗没有权利知道,他也没有权利说。
显然,那是涉及国家机密的东西。
阎老三是国家秘密机构成员?
他在石笋镇的菜市场卖肉,只是一种民间的隐蔽身份?
李八斗知道,有某些国家秘密机构成员,譬如国安,或特殊部队成员,为了某些任务,会以另一张普通的面孔隐藏于市井人群,于悄无声息中完成一项任务之后,他们又会为了另外的任务,换上另一个新的身份。m.χIùmЬ.CǒM
然而,阎老三在石笋镇的菜市场卖肉不下十年了。
他能为了什么任务在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潜伏十年之久?或者,其实他已经退役了,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只是曾经有那么一段特殊的经历?
那么,夏东海一家为什么被杀?那匹凶马又到底从何而来?阎老三为什么会案发第二天的傍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那里?他到底跟凶马之案有什么关系?
李八斗起码知道一点,很多从事国家秘密工作的人员,往往具有某些让常人想象不到的手段,或能力。
他看了看手机上的那个未接来电。
那是在阎老三的院子里时,他用阎老三的手机拨打过来的电话。阎老三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删除了,但不影响他对阎老三人物关系的调查。
通讯公司能查到所有阎老三的通话记录。
或许,找出他的通话记录,看看那些通话对象,就能发现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八斗就往通讯公司去,亮出证件,找了通讯公司负责人来,要求调看阎老三号码的通话记录。
李八斗要求的是一个月内的通话记录。
然而,一个月内的通话记录就只有两次,两次都是同一个号码。
第一次通话是呼入,时间是前天下午四点左右,通话时长三分钟。第二次是呼出,时间为昨天上午十点多,通话时长一分多钟。
一个月居然只与人有过两次通话,而且是同一个人,通话时间也很短,通话对象是谁?通话内容又是什么?
“调半年的通话记录给我看下。”李八斗说。
工作人员当即为李八斗调看了阎老三半年的通话记录。
奇怪的是这半年的通话记录中,都没有昨天和前天的那个联系号码,而是另外几个号码,除开前面一个月的,还有五个联系号码,只有其中一个号码重复联系了三次,都是呼出,联系时间都在下午。
李八斗把那些号码都记录了下来,然后回到了刑警队,用警方内部电话拨打调查。他先拨打了那个重复联系了三次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李八斗先报了自己的身份,说有个案子希望对方配合调查,然后就问对方在什么地方,从事什么工作。
对方的回答是开养猪场的,在麻柳村九组。
李八斗做了记录,又接着拨打另外的联系号码,打通之后了解到,都是农民,并说了具体的地址。李八斗问他们跟阎老三什么关系,他们说阎老三找他们买过猪。
真的只是正常的买卖关系?
李八斗看着最后一个号码,也就是前天下午打给阎老三,昨天上午阎老三又打过去的那个号码。
这个号码是相对敏感的,因为通话时间与凶马案很接近。
李八斗拨了那个号码。
然而,打过去的时候语音提示对方在通话中。
李八斗就等了几分钟,再拨打,结果还是一样。他又等了半个小时后再拨打,还是通话中。
说什么要说这么久?
又过了一个小时,李八斗再次拨打,结果还是一样。
他马上明白了,并非对方在通话中,而是对方做了设置,陌生电话根本打不进去。除了真正处于通话的情况,就只有两种此类情形,一是号码被单独地设置在黑名单中,二是没有存在本机上的陌生号码都打不进去。
对方并不知道李八斗的号码,所以不存在说单独地将李八斗的拨打号码设置在黑名单,那就是把所有的陌生号码都设置了,所有的陌生号码都打不进。
看来,这也是个神秘人物啊,至少,不是一个卖猪的,或者买肉的,
李八斗记得,他在阎老三手机电话簿上看到所有号码的备注,要么是卖猪的,要么是买肉的。
无论是卖猪的还是买肉的,都不至于阻止所有陌生号码来电。
而且,李八斗拨通的那些号码,全都是卖猪的,没有一个是买肉的。半年时间,都没有一个买肉的,为什么阎老三手机上存那么多买肉的?
这个打不进去的号码,又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难不倒李八斗。
他先前留了通讯公司负责人的联系电话,当即打了个过去,报了号码给他,让那边帮忙查一下户主。
很快,通讯公司那边就查出户主的名字,叫黎东南。
竟然是黎东南?
李八斗虽然才来白山县一年不到,但对黎东南其人是很熟悉的,因为黎东南在白山县的名气实在是太大。
第一个头衔,就是白山县首富。
第二个头衔,南华酒店集团董事长,而南华酒店集团是国内酒店行业前十企业,旗下有上百家五星级酒店。
第三个头衔,白山县商会会长,西南省商会副会长。
第四个头衔,白山县政协委员。
只要在网页上一搜索,关于黎东南的这些资料基本上都出来了,而伴随着这些资料的,黎东南还有一个民间头衔,叫“夜王”。
之所以叫他“夜王”,匿名网友也说了,白山县略微高端一点的娱乐场所,要么是黎东南独家经营,要么他占了股,否则的话,没人玩得下去。在白山县的夜总会行业,他就是言出法随的王,是制定规则和掌控规则的那个人。
阎老三和黎东南怎么会扯到一起来?
一个小镇上杀猪的,一个全县城的风云人物,两个社会阶层截然不同的人,他们能有什么交集?而且,黎东南设置了所有陌生号码无法打入,却在他的手机上存着阎老三的名字,并且主动联系阎老三?
阎老三也是半年才与人通话几次,他却连着两天和黎东南通话了。
这确实有点匪夷所思。
而且,阎老三前天下午四点接到黎东南的电话,七点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夏东海的别墅,这其中有关联吗?
又能有什么关联呢?
如果凶马案是黎东南指使阎老三所为,那也应该是在更早的一天,凶马案发之前黎东南给阎老三打电话才对。他在凶马案发后给阎老三打电话,阎老三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这很难推理到凶马案是阎老三或黎东南所为了。
不管如何,他得去见见这个黎东南,了解了解他和阎老三之间的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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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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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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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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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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