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如同龙潭虎穴,世人皆道其间富丽堂皇,却无人知晓堂皇之下的污垢与肮脏,那方才过去没多久的夺嫡之争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二王子宇文觉身首异处,其母困于冷宫,余生都不得窥见天日......
桑落望着二人,也早已猜到了些什么,不知为何,脑中突然就出现了苏时那张又老又欠打的脸。她记得他说他是大理寺卿的儿子,那这次宫中的宴会,他应该也是会去的吧。
自从之前两人房顶一别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了。之后派母亲给她的下人悄悄去打探过,下人也只是回来说,苏家小儿子因为从小身子虚弱,所以常年居住在城外道观之中,至今都没有回来过。
她当时还吐槽来着,看那苏时身强体壮的模样,原来还是个不太行的小弟弟。
也不知这次宫中宴会,他会不会去。
想着想着桑落就开了口,她看着桑夫人,“母亲,还是让我去吧。要是我与晚晚一同装病,怕是宫中您也不好交代的。”
桑夫人听见她的回答眉头狠狠皱着,这宫中这样传话,很明显就是要从她女儿之中选一个入宫,可无论是谁,她都不愿意。若是非要逼她,那她们桑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们俩不用争了,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就算是拼上这条命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跳进火坑的。放心吧,你们就乖乖在府中待着,有什么事情,为娘顶着。”桑夫人做了最后的决定。
桑夫人拍板后,她们二人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母女三人在暖阁中说了会儿话,姐妹二人便各自回屋了。
夜间洗漱完,婢女昕儿收拾好屋里的物品便给她熄了灯,回了自己的房间。
国公府中有专门守夜的侍卫,所以各位主子屋中也一般不会留守夜人。况且,从小就独自一人休息的桑落也不会习惯自己房中突然多出一个人来守着的。
只是今日也不知是何缘故,昕儿已经熄灯出去了有一些时候,但她还是没有半分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床顶上用金色丝线绣着的雪花锦绣球纹样式的床帷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起身坐了起来。
想了想,还是从木施上取了衣裳和白毛大氅,出了门。
落玉阁是当初她回来时桑夫人亲自给她挑选的院子,整个院子就落在国公府的正中央,是府中唯一一个有小厨房的院子,出了院子便是桑夫人这些年亲手打理的花园,其间,还有一条小溪蜿蜒横穿过去,是真正堪称小桥流水人家的住处。
外头似乎方才落了一场雨,还带着些凛冽清明的气息。推开房门,外头风还是冷得让她瑟缩了一下。
她也不想出去院子,便只是倚靠在门前回廊的柱子上,望着外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许是站得累了,她低头看了看,栏杆上还算是干净,于是弯了身子便往下坐了上去。
“小丫头,吃烧鸡吗?”也不知过了有多久,那个熟悉又讨打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桑落应声看过去,只见宇文时一手提着荷叶包裹着的烧鸡,一手提着一个红纸写着“酒”字样的酒坛,就站在院子里笑着看着她。
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好像莫名轻松了起来,她也笑,大手一挥,“吃!”
宇文时歪头挑眉笑了一下,这才拎着东西走进了一些。只是在看到她就这样靠着坐在回廊栏杆上的时候,皱了眉。
他想了想,问道:“要不要去上面?”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顶的方向。
桑落顺着看了上去,然后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房顶上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己,下一刻便坚定地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
宇文时叹了口气,可能也是想起那天将她丢在房顶上的事情,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侧了一侧,眼神没往她身上放。
过一会儿再瞥过来时,便见桑落委屈巴巴地盯着他不说话。他轻咳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她怀中后,这才脱下身上的玄色大氅,搭在了木栏杆上,让她坐下。
桑落嘻嘻笑了两声,见他身上穿得还挺厚,便没再说什么拒绝的话。
“真是输给你了。”宇文时无奈着摇头坐下。
桑落看着怀中抱着的酒坛子,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苏时,你竟然还带酒了!”
“这是我的。”宇文时强调,“你还小,不能喝酒。”
“我今年已经满十五岁了,”桑落不满地瞥他,“而且你不是也挺小的。”
宇文时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在她面前的身份,大理寺卿家的小儿子似乎也才十几岁的年纪,他笑:“小丫头,你每天老男人老男人的叫我,现在知道我年纪小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长得显老。”话毕,桑落没再理他,自顾自将酒坛上红色的酒封给打开,瞬间一股桃花混合着米酒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抱着坛子狠狠吸了好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看向被她一句话怼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宇文时。
宇文时一向被她怼得习惯了,对“老男人”这三个字的反应也比之前在北望村的时候淡然了许多,至少不会再幼稚地同小丫头争得面红耳赤了。
“想喝就少喝一点。”宇文时无奈妥协。
得到他的允许,桑落眉开眼笑,就这样就这酒坛就喝了满满的一大口。
这酒喝到嘴里,满满的都是桃花味,还有一点点米香,丝毫不刺鼻,也不刺激喉咙味蕾。
“好香。”她喝完一口,便将酒坛放到了两人中间。
宇文时吧分好的烧鸡递给她,“吃吧,吃点东西垫一垫不容易醉酒。”
桑落接过烧鸡,闻了闻,笑着说道:“就是这个味道。苏时,你这是来我们家偷烧鸡偷上瘾了呀。”
“咱俩什么关系,你的不就是我的吗。”宇文时说得一脸暧昧。
桑落笑,看着他问道:“咱俩什么关系?”
宇文时想也没想,张口就来,“小侄女,你可不能没有良心啊,叔叔都叫了,肯定是亲戚关系啊。”xiumb.com
桑落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在期待些什么。
“是啊,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关系。”
声音很轻,风很大,宇文时没听清。他问:“你说什么?”
桑落摇头,“没什么,就是问你,可曾见过如今的新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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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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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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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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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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