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多次劝解,她都没动,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她想起了那天早上。
冯远深告诉她,说有重要的事儿出去一趟。
所以,他要做的,是买钻戒么?
李一和兄弟们站在外面,只听到穆如烟抽泣着说。
我答应你了。
答应什么呢?
答应了求婚。
冯远深的身份特殊,最后的遗体是被那些同事们带走的。
穆如烟苦涩地笑着,看着那些抵达现场的人,哀伤地问他们。
“他……他的真名叫什么啊?”
那些人都不是很清楚,因为最了解情况的老司已经死去了。
“我们不……不知道。但是……但是……我们这边的人,都称呼他……称呼他一声深哥。”
他们那样的人,随时在鬼门边徘徊,为了任务没有破绽,所以他们往往活成了替代的人。
而他们原本的身份,要么自己忘记了,要么因为计划不出现纰漏,毁掉了。
知道的人,就那么几个。
他们死了,谁还知道呢。
穆如烟跪着,扑在遗体上,大哭大闹。
“你起来,你起来啊,你……还没有……没有告诉我名字呢?”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也有可能是,我跟你朝夕相处过,却还不知道你是谁。
冯远深,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她哀嚎地哭着,身后站着的人,都被穆如烟的哀伤感染了,站在那里抹眼泪。
跪在地面上的穆如烟,垂落的手指上还戴着那一枚钻戒。
闪闪发光。
如果……如果你向我求婚,会不会就像帝都里做的那个梦一样,在白茫茫的广场里,单膝跪地。
你说,穆如烟,嫁给我。
如果……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跑向你。
……
意外就在今天,可他们的幸福,明明前天还继续着。
他坐在她的面前,吃着丰盛的早餐,看着她的眼睛,满脸期待。
现在,她一个人坐在郁宅里,感受着冰凉的沙发,想象着那未曾结束的计谋。
——
言之庭赶到s城,去见了冯远深最后一面。
他的情绪也跟着失控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满是悲愤和无措。
大家听到他的诘问声里,那一句话。
【为什么你回来了,却还是没有信守承诺呢?】怎么就死了呢?
他的身体状况不好,情绪太激动,手心翻烂的肉都捏出了血。
后来,保镖张无将人搀扶在椅子上坐下,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身上一件灰色的毛衣,被鲜血染红了。
“张无,去租个酒店。最近这段时间,我可能得住下了。”
“言总,你伤得很严重,还是……还是去医院吧。”张无看着他惨白的脸,忧心忡忡。
“不用了。”言之庭握着银色的翻盖打灰机,手指颤抖着,眉头紧皱,他坐在局子的椅子上,握着根烟,却没点。
全身都痛,心更痛。
“好。”张无离开,言之庭才拿出了公文包,将里面的资料带给了旁边站在的一个叫老英的男人。
老英一瞅资料,叹了口气,忽然咧嘴笑了:“言之庭先生,原来你就是老司常常跟我们提起的人。”
言之庭嘴里嚼着烟,看着老英,“死者是谁?”
“她后背中弹,当场死亡。”老英把法医的资料拿给了言之庭,“这个女人是霍储的妹妹霍晴,我们调查到,这个女人生前有一个儿子,叫陈声。红鸾小姐告诉我们,她具体的情况不知道,只知道晴姐是霍无言的姑姑,还说起,她的儿子陈声喜欢过她。”
言之庭听完,手指抚着下巴,深思了好长时间才问:“你们能不能替我跑一趟,去见见红鸾小姐,问几个问题?”
他不适合出现,就像上一次,如烟几次看他,说过的那句话。
他们啊,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不想出现,让她难过。
“成,你说。”老英叫了他到办公室里讲话。
言之庭想让对方帮忙看看,晴姐生前的住处,可有什么证据。
然后询问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老英听到这个问题,忽然转脸看着言之庭,迟疑地回答,“红鸾小姐跟我们说起过,一周之前,有个陌生男人闯入了七里温泉池里,打晕了她的好朋友。”
言之庭一愣,焦灼不安地问:“她受伤了?”
“哦,红鸾小姐没出事,只是她告诉我们,说此人庆贺庞叔被抓,他才有机会。”老英表示,他们的人去问过庞叔,但并没有问出什么情况。
言之庭思量了很久,他准备亲自去试试:“也许我可以去监狱看看他。”
“好,那咱们现在走一趟。”就在老英准备带人前去监狱的时候,撞上了同样来打探情况的穆如烟。
穆如烟戴着墨镜,穿着件大衣,和他们狭路相逢。
虽然短短的时间,但好久都没有见过面了,彼时看见,倒像是过了一万年。
言之庭也注意到了,她戴着墨镜,面无表情,但右手被包起来了,手心被血染透。
世界就这么小,想不遇到哪里容易。
“红鸾小姐来这里是……”
她也没有矫情,上去就开门见山地问老英:“我想见见庞叔。”
“你也是去监狱的么?”老英回头看了言之庭一眼,颇有兴致地说,“咱们几个可以一起去啊。”
穆如烟没在意言之庭,也没闹别扭,事到如今,她只想查到那个男人是谁:“好。”
最后坐的是老英的车,言之庭和穆如烟以及老英抵达监狱时,即便看到了庞叔也没有问出什么结果。
言之庭手指抚着额头,想了想,突然问:“有个心腹经常跟在你身边,我想从他身上,我们应该可以问到什么?”
庞叔龇牙咧嘴,哈哈大笑:“言之庭,呵,你是一个狠人。不过,我的人早就被老司弄死了。”
穆如烟反应敏捷,“所以不是你的人,是言如绝的?”她看庞叔的眼神暗淡,闷声不解。
处理言如绝的事情的是他,言之庭了解,所以温声打断她的话:“不是言如绝的人,他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被抓住了。”
穆如烟侧过眼眸,自言自语:“那会是谁的人?”
看她没有不跟自己搭话,言之庭又出声问道,“霍晴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穆如烟手指撑着太阳穴,解释:“你是说晴姐?”是了,霍无言的姑姑,可不就是姓霍。
“嗯。”
“她说冯远深是杀她儿子的凶手。”穆如烟回想着当时晴姐给她说的那一句话,又心碎起来。
如果能早早地反应出来,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那场事故呢。
“她怎么会知道的?”言之庭深思。
真的冯远深之前,是庞叔的一条狗,他谨慎狡黠,之前老司还说,他好像对财阀团大小姐的占有欲很重。
会不会是……他呢?
庞叔看着面前的言之庭盯在穆如烟身上的那双眼睛,想起了什么,手里握着电话,突然说:“言之庭,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就帮帮你。”
“什么事儿?”言之庭低声。
“帮我照顾我和张盈的儿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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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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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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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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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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