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沉稳,她快速地走到了霍无言的身前,嘴角浅浅一笑:“哥,我啊,不是你心里的女人,你的吃醋,没有意义。”
像是如注的海水,从脚底没到了膝盖,又挨到了肩头,最终直接没过头顶。
大脑缺氧时一般的痛楚,辗转,反复。
霍无言回眸,人世间天地皆虚无,他的红鸾,除了那个背影,就剩下那个背影。
……
帝都,言之庭住院,输液好几天,才安然回家。
那之后,他又接到了老司打来的电话,说是查到了言如绝的去向。
他连续跟s城的墨步怀,庞叔,霍无言等人见了面,好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知道了,我马上找个时间去s城。】发下消息,他起身,回头看着窗外。
帝都厚重的积雪化了,地面湿漉漉的。
“喵喵喵……”椅子上的胖喵在晃尾巴,好像在跟他说话。
“好好好,我也带着胖喵你去见你真正的主人。”言之庭宠溺地说着,那只英短猫才放下了自己的尾巴,眯着眼睛继续惬意地睡觉了。
想到连续写给亡妻穆如烟书信的郁红鸾小姐,言之庭深感好奇,加上言如绝的事儿,他已下定决心去s城了。
他起身,走到一边,收拾行李。
曾经两个人的卧室,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衣帽间里,满是亡妻穆如烟的衣服,一件又一件,这三年,晒了叠,叠了晒,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偶尔还会有新衣服进来。
是他给穆如烟买的。
仿佛故人明天就会回来似的。
他希望还是像以前那样。
可是时间未曾定格,故人早已不在了啊。
……
s城。
翌日清晨七点。
穆如烟在噩梦中醒来,用早膳时,晴姐进来过,还带来了冯远深。
冯远深对财阀团那边打了招呼,才令霍无言从地牢里出来。
这虽然并非恩情,但晴姐并不敢造次。
发现地面蹭亮的石砖上落下了人影,她便清楚那个看起来阴森恐怖的恶魔到了。
她起手,保持冷静,“冯先生如果没吃饭,可以坐下,我大方善心,赏你一顿。”
冯远深没有接口这敷衍冷淡的话,却十分认真地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对面。
食指和大拇指拎着一支烟,他像是会上瘾的酒,很烈,容易让人醉。
今天的他又换了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身上一件深蓝色的西装,内搭一件同色的衬衫,每一颗扣子都系了起来。
他的表情疏离,眼眸高深,不容易琢磨,平时的状态就像是虚浮在湖面的水草,风动它便摇,是那种即便火烧到身上了,依然可以岿然不动的姿态。
看穆如烟握着勺子和碗,眸光在自己的脸上闪烁时,他伸手,推了下自己的眼镜,很从容地说:“我还以为你不敢看我呢?”
“别太自恋,冯先生。”穆如烟浅笑。
“你心虚了?”冯远深瞟了晴姐一眼,随即道,“你先下去。”
“好。”晴姐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穆如烟,穆如烟虽然心中慌乱,却还是慢条斯理地用膳,她一口接一口,不曾在冯远深跟前露怯。
可对方却笑了:“害怕到看见我连吃饭都紧张,这真不是郁大小姐的风格。”
“误会。虽说我很讨厌你,可你并不能阻碍一个干饭人只想干饭的灵魂。”穆如烟幽默风趣,她未曾看向冯远深,全程注视着自己碗里的饭,以及跟前的美味佳肴。
保持冷静,不要心慌,是她最起码可以和眼前这几个恶魔交手的能耐。
冯远深起身,从桌面上拎了一张餐巾纸,伸过去。
穆如烟反应敏捷地抓住了冯远深的手,“你做什么?”
“吃早饭,脸上都沾了饭粒,我说,郁小姐,你想带着这颗饭粒到晚上么?”冯远深面色阴郁,说话不留情面,也许比较年长,看他时,脑子里会立刻生出许多许多不雅的词汇来。
阴险,狡诈,狡猾,神经病……等等。
“那又怎样,我喜欢。带一颗饭粒,我刚好当晚餐。”穆如烟咬牙切齿地瞪过去,却始终未曾伸手把那张餐巾纸拿过来,只抬起手背,在饭粒上一拂。
“嗯,有志气。”冯远深语带嘲讽,随即将自己带来的文件袋放在桌面上,伸手推给了穆如烟。
穆如烟拿起来看了,白眼一翻:“冯先生,你劫了我的书信,还好意思过来还给我?”
冯远深冷哼一声,眼睛瞅着穆如烟的脸,嘴角露出一丝讥诮,他反问道:“这里面全部都是别人给你的书信,你的那只猫也成功送到了帝都,没到你朋友的手里,却收到了回信,不觉得稀罕?当然……你那朋友……已经去世了。”
他像是故意在看穆如烟的反应,语调平平的,“哦,忘了说,你的朋友穆如烟是跳窗死的,在医院里,好像是肠癌晚期。另外……”他的手肘落在桌面上,瞳仁里不辩喜怒,“你那朋友精神失常,她和你口中帅气的言如绝先生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
“别说了!”
哐当,穆如烟气恼地把手里的瓷碗扔了出去,那瓷碗绕过冯远深的侧脸,摔落在地,当场,白瓷碗和瓷勺全部都碎成了两半。
里面的汤汁洒了一地,满地污秽。
冯远深瞧着她如此气恼,单手捂着心口,得意地起身,“看来你和穆如烟的友谊还不错嘛,为了朋友,都不在乎你这大小姐端庄优雅的形象了。”
穆如烟烦闷地迎上了冯远深的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就是借机为了姐妹报仇血恨,所以才故意给言如绝一杯下了泻药的红酒。”
冯远深紧盯她的眼,不曾挪动半分,他们就像是一只猫,又像是一只老鼠,在光明的场所里,猫和老鼠的博弈,谁在明,谁在暗,一目了然。
穆如烟起身,缓缓地走到了冯远深的跟前,葱白的手徐徐抬高,落在了对方的眼镜上。
她摘下他的眼镜,跳到了对方的怀里,红润的唇缓缓地靠近了冯远深,她的嘴角漫起一丝讥诮,“冯先生,我对付言如绝,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他,背后究竟是谁算计,可你什么也没有说。为什么,你很清楚。”
那唇在他的耳朵上流连了下,她的笑声越发蛊惑人心,“你不告密,无非两个原因。一个你喜欢我,无可自拔。另外一个,可能是我的身上存在着你想得到的东西。”
她两手搂着对方的脖子,聪慧机灵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而且,没有这些条件,你也不能把我供出去。若是言如绝和我作对,我必定拉着郁家和他相斗,那冯先生和言如绝的朋友关系,可就……”Χiυmъ.cοΜ
她戏谑调侃时,却被冯远深直接桎梏在了桌面上,他俯身,俯瞰着她那骄傲得意的脸,“倘若你真这么做了,此刻你就完了。”
他的手指在穆如烟的腰上流连,幽深的眸光里透着冷意,“像你这样聪明的女人,应该不需要我提醒吧。”
穆如烟讽笑,抬脚一踹,利落地站在原地:“我说,你上次没有成功,这一次就更加不会。”
躲避及时的冯远深退后几步,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脸色阴郁沉重,“郁红鸾,别怪我没提醒你。言如绝这个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这次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么?”
“不知道。”穆如烟摇头。
“可我知道。”冯远深从裤兜里扔出了一份文件,“你让墨家帮忙找的替罪羔羊被言如绝的人打得一身是伤,她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背后的主谋。”
穆如烟想到自己的合作者墨九云危险重重,脸色变了,她缓步走到冯远深的跟前,思索着,眼神笃定地问,“那冯先生是怎么处理此事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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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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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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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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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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