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次,当几人走进双榕庙精神病院的时候,看见病人们或在院中散步,或在休息室中游戏,还有一些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照看他们,上午被打坏的玻璃、铁栅栏门统统被修复好,一点痕迹也瞧不出来。
几小时前的疯狂,仿佛只是一场梦。
警察对杨鑫说:“小姐,你是否弄错了,这里完全不像发生过暴力事件的样子。”
“可是……”杨鑫看见方颜从办公室走出来,戴着眼镜,一脸微笑。
方颜对警察说:“我是这儿的院长,请问各位有何贵干。”
警察说:“我们接到这位小姐的报警,说这里有人打架,过来看看。”
方颜微笑道:“上午确实有病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架,不过已经解决了,没人受伤。这里是精神病院,病人们个个‘个性突出’,打架是很寻常的。”
杨鑫激动地说:“不,不是什么打架!这里的人都疯了,他们想要袭击我们,你们不要被表象欺骗,看,她受伤了。”杨鑫准备抚开方颜的头发,向警方展示她额头上贴的创口贴。
方颜却抓住杨鑫的胳膊,客气中透着冷漠,她说:“这位小姐,我们很熟吗?请不要动手动脚。”
警察说:“小姐,看来这里没有发生什么恶性事件,我们该回去了。”
“不,你们不要走!”
最终警察还是走了,二人走出精神病院,杨鑫一阵气馁,狄振开导说:“我早就料到!既然二十年来都无人发现,他们的伪装一定做得很好。”
杨鑫却不肯放弃,“对你那些警察朋友说说吧!”
狄振摇头,“就算他们相信我,没有证据他们也无法展开调查,这扇门后面的每个人都被洗脑了,铁板一块,从外界很难撬动。”
杨鑫沉吟道:“也许我该向精神病协会揭发他们。”
狄振说:“我也会想办法的,关键是搜集证据。”
杨鑫沉吟道:“对了,有一批病人从这里‘康复’出院,我可以找到他们,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证。”
狄振点头,“行,我也准备找这些人确认一些事情,一起调查吧!”
二人开车回去,回学校之后,毕竟二人是师生关系,学生总不能坐着辅导员的车回校,被人看见不大好,所以狄振在校门前就下车了。
下车后他说:“对了杨小姐,他们做的事情犯法了吗?”
这个问题难到了杨鑫,她说:“洗脑本身只要不涉及迷信和传销,似乎都不犯法,但我想这个过程中一定伴随着非法拘禁和人身伤害,但是这太难取证了。”
狄振说:“我想也是,世上有许多藏在高墙后面的事情,连法律都无能为力,看来这一次只能靠我们自己。”
狄振暗想,除非他证明被植入的这个人格造就了仇强和其它罪犯,那样才能说服警方。
杨鑫叹息道:“我希望能救出方颜,看见她现在的处境,我觉得很痛苦。”
狄振笑道:“你真是一个善良的人。”
回到宿舍,小杨迪很高兴,吵着要狄振陪他玩。
陪他玩了一会逗猫棒,狄振躺到床上,思考这件事情。
仇强是被前任方院长植入了人格,所以才性情大变杀人的,那么这一切是前任方院长有意为之吗?还是说只是她创造的完美人格偏离初衷,变得凶残暴戾。
不管怎么说,本以为板上钉钉的仇强案竟出现了一丝疑点,这令他感到欣慰,是狄公留下的线索在指引他。
或许他可以去拜访一下当年的那批警察,比如龚勤的父亲。
同一天晚上,常健铭站在一条马路边上抽着烟,左顾右盼,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来到他面前。
常健铭狠嘬一口烟,扔在脚下踩灭,脸上溢出笑容:“嗨,王哥!”m.χIùmЬ.CǒM
叫王哥的男人把一张叠起来的纸交到常健铭手中,说:“这是我帮你查到的东西。”
“谢谢谢谢!”
常健铭伸手去拿,对方把手缩回,摊开空着的左手。
常健铭笑道:“报酬我过两天付给你,一分不少。”
王哥摇头,“不行,我这儿可没有赊账的规矩。”
常健铭说:“我这两天手头紧,等周转过来马上把钱给你。”
王哥冷笑,“等你有钱再说吧!他妈的,害我白跑一趟。”
说着,把那张纸撕成碎片,一扬手撒到雨水井里面去了。
“哎,王哥,这就没意思了吧?”
王哥哼了一声,走了。
常健铭使劲地搔搔头,眼下不查出东西来,他哪来的钱付报酬。
想来想去,他一狠心,伸手将雨水井的盖子拖拽起来。
常健铭脱了外套扔在地上,双手撑着井口边缘,慢慢把身体放下去,他的皮鞋踏进了污泥中,污泥中发酵的臭气冒了出来,比屎还难闻。
常健铭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将手机咬在嘴里,把掉在污泥上的纸片一点点拾起来,井里又臭又闷,很快他累得一头大汗,双手沾满污泥,身上也弄得全部都是。
因为手机叼了太久,口腔已经麻木了,一不小心手机掉下来,啪哒一下摔进污泥里。
“我艹!”
常健铭大声骂着脏话,心疼地拾起手机。
当他浑身臭气地钻出来,一名交警走过来,说:“你干嘛呢?”
“我手机掉下面了。”
“大马路上,你把井盖拖开,万一发生事故怎么办?”
“我这就放回去。”常健铭陪着笑脸,心中骂娘。
交警说:“我不管你什么理由,跟我走一趟吧!”
“不是!我也没干啥呀!警察大哥,我有急事!我妈生病了,我急着回去呢,求你了!”
说了许多好话,交警才收回成命,道:“罚款吧,两百。”
“我没钱。”
“没钱就回去接受行政拘留。”
“这……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我再问你一遍,拘留还是罚款!”
常健铭只能从身上搜刮出一些零钱,凑了凑只有四十三块,交警收下,叹息着挥挥手道:“走吧走吧!”
常健铭披上外套,因为没钱坐车,只能一路走回去,脚底沾满污泥,身上又是汗又是臭味,难受极了。
夜幕已经降临,常健铭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两腿沉如灌铅。
他想,没钱就得受遭这种洋罪,当初牌桌上杀红了眼,一心想要翻盘,结果欠了许多赌债,现在到处漂泊,身无分文,跟乞丐也没什么区别。
城里人衣冠楚楚,红男绿女并肩走着,聊着轻松的话题,吃着热腾腾的火锅,看得他很是眼红,一边羡慕一边诅咒这些人。
你们神气啥呀,还不是因为有爸有妈才活得这么滋润。
他一向将自己窘迫的根源归结于没有爸妈、没有家庭,想到这里,又把遗弃自己的父母给诅咒了一遍。
终于走到了烂尾楼,常健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女朋友刚吃完晚饭,正用手机放着歌,一个人在那蹦蹦跳跳,看见常健铭回来,她用手捂着鼻子说:“噫,臭死了。”
常健铭一肚子邪火终于爆发出来,一巴掌将女朋友扇倒在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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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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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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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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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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