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震跟所有人说话都一个语气一个态度，带着高傲和一点的不耐烦——他好像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做，跟人说话就是那人的三生有幸。
“……”
小少爷将眸子垂下，不与他对视。
小团子注意到了，刚才上楼的时候，小少爷就有点不太对劲儿。
他做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表现出不适的想法也是淡淡的，要不是小团子了解他，挨他那么近，还真就察觉不了了。
上楼的时候，小少爷牵着她的手是无意识的收紧又收紧。
像是害怕小团子跑了，又像是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他的唇抿得很紧，细看之下还能察觉到一点点的颤动。
可能是害怕，可能是对这个地方压抑了太多情感。
别人没办法知道，因为感同身受这四个字真的太理想化了——看着这个漂亮的小洋房，小团子看见的是配色温和的院墙，是精致的吊灯……而看在小少爷眼里，就是魔鬼，就是怪兽，就是一大团吃什么都不会吐出来的噩梦、黑洞。
小团子戳了戳小少爷的脸，他才从那种魔怔的状态中走出来一点。
“清明哥哥在我们家还好啦。”
小团子不想让小少爷受到第二次刺激，不然她来到这里也没有意义。
小团子不是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人，她认为只要是个人，就会有弱点。
真正完美的东西，根本不存在。
见到慕震，她更肯定了。
比起‘高深莫测的慕家家主’，眼前这位‘心高气傲的中老年男人’，貌似比前者更好打发？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自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会让你不由自主的把所有事情都往好处想——所以当事实与想象偏离，这其中的落差感也时常能令人崩溃。
“……”慕震的手交叠，放在书桌上，他嘲讽的看了小团子一眼，“我真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外公能教会你什么叫做闭嘴。”
“……”
小团子面上的笑容并没有如同慕震所想的那样消失，甚至笑的更可爱了。
她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生气的泥娃娃，还会一直微笑的那种。
“可能是叔叔您接受的教育跟我的不一样，我们学院的老师是主张让我们多说话，多为自己争取机会的。”
“……”
明兰学院的教育，有谁敢质疑？
慕震聪明是聪明，但——
明兰这个地方，还是与他无缘。
当然，因素有很多，那时的慕震看上了另外一所学院，对明兰不感兴趣。
可现在明兰已然是代表着国内教育的最高水平……他能反驳说‘你受的狗屁教育’么。
显然不能。
慕震再猖狂，也不能这么猖狂。
“而且我跟清明哥哥的关系很好，他想什么我都知道。”
小团子不躲不避的对上慕震已有几分寒气的眼睛，笑了下，“叔叔也是关心清明哥哥嘛，我知道的。”
“……”
——误打误撞，对了。
慕震才不关心是谁告诉他慕清明在傅家好不好，他只关心结果。
就跟他完全不关心慕清明在成长过程中会遭遇多少绝望与不幸，他只关心最后得出来的结果，会不会让他失望。
“慕清明，过来。”
慕震简单又问了几个问题，小团子都回答的很好。
那小少爷却是跟雕像一样站在原地不讲话，让慕震有些不喜。
——慕少深的教育不失败，年纪轻轻的就可以跟他出席各种重要场合，谈吐之间也绝不会让人看轻。
而慕少深，只比慕清明大几岁。
小少爷不想过去，实际上，站在这个地方，跟他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已经让小少爷有点绷不住了。
对一个人的厌恶能有多深？
深到跟他呆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都是勉强。
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都会犯恶心。
之前的小少爷就是这种感觉，所以他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封闭进自己的世界里，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你听不到我说话？”
慕震的声音很沉，像是小少爷再不照做，就要起来动手了一样。
小少爷的唇抿成一条线，他不仅没有往前一步，还牵着小团子往后退了一步——他眼中的警惕真真切切的。
“慕清明。”
慕震是真的生气了。
气慕清明不给自己面子，也气慕清明越发的不肯听话。
“……叔叔。”
小团子攥紧了小少爷的手，抵住了小少爷往后退的步子。
——小少爷整个人都在散发着想要逃离这个房间的气息，恐怕稍稍一不注意，人就窜出去了。
他浑身都是紧绷着，像是一张弓，发射出去就再难回头。
“我们在家里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清明哥哥说话过，学院里也没有人用过。”
小团子稍稍往前，挡住小少爷的半截身体。
她的个头不够高，但气势够足——能将慕震压迫过来的气场分散很多，让慕清明能放松些许。
“叔叔要是真的想跟清明哥哥说几句话，或者吃一顿饭……就应该跟我们一样和清明哥哥讲话。”
“我怎么说话，还要你教？”
慕震没那么容易糊弄，也没那么容易消气。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考虑慕清明的存在是否有必要性……重新弄个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小团子看出了慕震眼中的杀意，她心底滋生出了同样的情绪，不过她会掩饰，慕震看不出来。
小团子深呼吸一口气，“我当然不敢教叔叔啦，可今天是叔叔先把我们请过来的，不是我们求着过来的。”
“……”
慕震阴冷的看着她。
“清明哥哥在明兰的天才少年班是前五。”
小团子不急不缓的说，软糯的音色中带着诡异的从容，听起来并不突兀，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天才少年班不仅仅只是收本地的学生，还有很多别的城市来的。”
“清明哥哥能在前期教育没那么好的情况下跟上，足以证明他优秀——叔叔，我们老师跟我说过，对于优秀的人，就是要用谦逊的态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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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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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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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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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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