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犹记得三千年前,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见到的那个身着青衫,眉眼孤寂,黑发如墨的上神。
那时,她还不是魔族北疆的霸主,她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不断挣扎的小魔罢了。她从别的魔口中得知那是离境的上神甘曌。
离境的上神啊!那是她这个小魔根本就无法触及到的存在。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对甘曌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不过,她将这样的心思深埋于心底。因为她知道,那离境的甘曌上神不会是她的。
镜花水月制造出来的幻象,是她梦寐以求。所以,她沉迷其中。将那本不应该被别人所知的心思翻了出来……
她缓缓吐了口气,淡声道:“如今真相大白了,我们也该出去了。”
伏白看向镜花水月。
镜花水月虽然不再嚎啕大哭,可抽泣不停。
伏白面无表情道:“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乱来。”
镜花水月立刻停下抽泣声,憋着一张嘴甚是委屈。
“送我们出去。”伏白命令道。
“可花花还被少主捆着。”镜花水月委屈巴巴的说道。
伏白眨了眨眼睛,手指微动将白练收了回来。
风无一松手,镜花水月便落在了湖面上。
得了自由的镜花水月小心翼翼地瞥了伏白一眼后才有所动作。
他们脚下的湖面出现了漩涡,雾气也自湖面散开。他们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镜花水月送了出来。
还是他们原先被镜花水月吞没的那个小土坡上。灼华带的那些手下已经全军覆没,如今只剩下灼华孤零零的一个。
一面刻有繁杂花纹的石镜凭空出现,悬在半空。
伏白抬起右手,那石镜便落在了她的手中。
这面石镜便是镜花水月的本体。
微风袭来,送来一抹熟悉的味道。
伏白下意识地抬头,便见甘曌与暨华站在那处。
“你们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道。
风无在一旁无声的冲甘曌与暨华行礼。
灼华看向甘曌眸光闪了闪。
甘曌径直走到伏白的面前担忧地问道:“可有事?”
伏白摇头表示无事。
暨华走了过来,他道:“你四师兄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准备找灼华问个清楚,没想到你也在。”他顿住目光环视四周有些无奈道:“看样子是发生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是镜花水月。”伏白将手中的石镜递给甘曌道:“它说它想回到离境,回到你身边才会用幻境迷惑灼华的。”
说到灼华,伏白便转头看了过去,看到的却是灼华离去的背影。
伏白叹了口气对甘曌说:“幻境虽是假的,可她对你的情义却是真的。说来真是造化弄人。”
甘曌对此事并不感兴趣,他瞥了一眼伏白打趣道:“怎么你这话听着那么老气横秋呢?”
伏白……
什么叫做老气横秋?她怎么着也是个三万岁的神,说话沉稳点怎么了?
再说了,灼华一事不就是造化弄人吗?如果灼华对甘曌没点心思的话,又怎会进入这样的幻象?
这么一想,伏白便骂了一句:“你还真不是个东西。”
甘曌……
他看着手中的石镜叹了口气。造成如此局面,确实也有他疏忽的原因。若当初对镜花水月染上魔气一事多上点心,恐怕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出现。
伏白见他盯着石镜看,便问他准备如何处置镜花水月。甘曌便道:“先回去吧,它如何沾染了魔气这一事,也该好好查一下了。”
镜花水月与其它法宝不同。它有自己的意识,在它自己的意识之中它又拥有灵体。照理说这样一个法宝是不可能沾染上魔气的,可它偏偏就沾染上了。
先前他并未觉得奇怪,是因为没有多想。这镜花水月自己失踪又出现在魔族这就不得不让他多想了。是时候该好好的查一查了。
回到离境之后,伏白直奔在水一方。
风无见她如此匆忙,还以为她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当看到她推开自己的房门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汤喝了一口惊叫道:“天呐,没法喝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自家师父如此匆忙回到在水一方,不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是惦记着那汤……
额角似有青筋跳动,他缓缓吐了一口气走过去恭敬的对伏白道:“师父,汤不能喝了就倒掉吧,您若想喝,风无再给您做。”
“真的吗?”伏白笑嘻嘻的对风无道:“能不能再做些别的?光喝汤的话有些没意思。”
“好。”风无一副你高兴的样子道:“你有特别想吃的吗?有的话可以告知风无。”
伏白想起了在幻境中吃的那芙蓉花糕了。她道:“那就再做个芙蓉花糕吧。”
“好。”
风无又熬了一模一样的汤,也做了芙蓉花糕。他特意将汤与芙蓉花糕放在屋外的桌子上,将伏白请来,让她坐在这里吃。
伏白也不多想,坐下后就一口汤一口芙蓉花糕的吃了起来。那神情要多满足就有多满足。
而风无则用攀膊撸起袖子走进了伏白的卧房,不一会儿伏白的卧房便传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伏白听到自己房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头也不转地就问:“风无,你在做什么?”
她听到风无回她:“在帮您整理杂物。”
“哦~”伏白捏起一块芙蓉花糕咬了一大口,叹了一声:“还是你做的好吃。”
她就听着风无在她的卧房中噼里啪啦地倒腾着,又听着风无蹬蹬蹬的脚步声,然后听到重物落水的“噗通”声。
嗯?伏白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她转身目光追着风无看着他进了卧房,又看着他捧着一堆书出来。
咦?伏白的目光落在了风无怀里的那堆书上……
这不是……
“不!”她一声惊呼,起身就朝着风无扑了过去,衣摆还带倒了桌椅,芙蓉糕与汤洒在了地上。
风无朝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双手一松,那一摞书便落入了水中。
伏白根本就来不及去拯救那一摞书。
风无只觉得眼前一花,再一看他的师父已经在水里的。
伏白将落入水中的话本子捞上来,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
“啊!我的话本子啊!”她哀嚎。
她没想到自家这孽徒竟然把她珍藏的这些话本子全都给她泡水了。
风无见她这般模样,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风无,你太过分了。”伏白控诉道:“这些可都是我的心头好啊,可都是我翻来覆去都看不腻的心头好啊。”
风无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对伏白道:“您先上来。”
“我不上去。”伏白一手扶额,一手将话本子按在心口处十分浮夸地说:“我要在这水中陪着我的这些心头好共存亡。”
风无……“那您就在这与这些话本子共存亡吧。”他十分“绝情”的说道。
虽然早知道自家师父的癖好奇奇怪怪的,但没想到会如此奇怪。他扔的时候,就粗粗瞥了两眼,简直觉得眼疼。
什么公主与内侍、王上与将军、糙汉与娇小姐、师叔与师侄……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风无如此“绝情”令伏白觉得十分没趣。她从水里马上来,苦口婆心的对风无道:“你师父我也就这点爱好了,你又何必将你师父我的这点爱好给抹杀了呢?”
“师父。”风无面无表情地说:“您爱看书是个好事,但劳烦您看点正经的书。”
“话本子怎么就不正经了?”伏白梗着脖子据理力争道:“在过去的那些漫长又孤独的岁月中,话本子可是你师父唯一的心灵慰藉。”
既然伏白要讲歪理,那风无便陪着伏白讲歪理。他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道:“您也说了,那是您过去那些漫长又孤独的岁月中,唯一的心灵慰藉。可现在的您完全不需要这些话本子了。因为您身边有了我啊。”
伏白……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她无言以对。
风无见伏白被自己噎住了,便微微一笑道:“师父,您先回房换身衣服,风无去将那边打扫一下。”他指了指那边倒在地上的桌凳以及地上的残汤与糕点。
伏白……
她没趣地撇撇嘴,闷闷地回房换衣服了。
虽然她没在与风无讨论话本子的事,可她的内心却依旧在滴血。那些话本子可是她的宝贵财富啊,就这么让风无给泡水了,简直就是造孽啊!
伏白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决定当一名小肚鸡肠的师父,可劲地去折腾小徒儿去。
而后,风无经历了被伏白各种挑刺,以及修炼方面的各种打击。
风无能不知道这是他师父故意为之吗?他觉得只要师父不再看那些话本子,自己受点累不算什么。
伏白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两日后也就放过风无不再折腾他。不仅如此,她还心情特别好地带着风无去三师兄向夷的珍兽林祸害去了。m.χIùmЬ.CǒM
离境的上神向夷,是六合八荒出了名的兽痴。他热衷于收集六合八荒中所有类型的珍奇异兽,然后将它们养在自己的珍兽林中,供自己闲暇之余揉捏观赏。
他收集的那些珍奇异兽中不乏有味道极佳的异兽,伏白馋了好久。至于她为何一直没有动手,只是因为她自己又不会烹饪,害怕浪费了。
珍兽林中,伏白一脸兴奋地问风无:“你快瞧瞧,哪个比较好吃。”
风无……
他试图劝阻伏白:“您要不要换个吃的?”吃三师伯养的异兽,怕是不太合适吧?
“不要!”伏白十分干脆果决地说:“我今天就要吃三师伯的异兽。”
“可万一三师伯动怒呢?”风无问她。
伏白抬着下巴一脸不屑地说:“你放心,你三师伯打不过我。”
既然伏白都这么说了,那风无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他一边撸着袖子一边问伏白:“您比较想吃什么?”
伏白想了想拍手道:“就赤鱬吧。”
风无撸袖子的动作一顿,转头确定性的问伏白:“确定?”
伏白点头道:“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风无……
赤鱬吧,形状虽像普通的鱼,可却有一副人的面孔,声音和鸳鸯差不多。其实吧,叫声和什么差不多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有一副人的面孔。
虽说,肉质细嫩,无论是煎炸烹炒味道都很不错。可一想到那张和人一样的面孔,就会下不去那个嘴。
倒不是说,会有罪恶感,主要是……恶心。
“您知道什么是赤鱬吧?”风无决定再挣扎一下。
伏白眨了眨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道:“我怎会不知赤鱬?幼时不懂事没少祸害过。”
行吧!风无朝溪边走去。
他的师父一向与众不同,所以赤鱬的那张脸才会对她没影响的。风无在心中如此想到。
溪水中一群赤鱬正悠哉悠哉地游来游去,时不常吐个泡泡,跃出水面。它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甚至还有被抓走烹饪的可能。
伏白看着赤鱬,脑海里已经想象出它的美味。她悄悄地吞了下口水,开始摩拳擦掌。要抓几条回去呢?这么想着她便问风无:“你准备如何烹饪它?”
“它煎炒烹炸都可以。”风无回道。
“那就多抓几条回去吧!”伏白果断决定。
风无……
“您吃得完吗?”他幽幽问道。
一条赤鱬还蛮大的,一个人吃的话怎么着得吃好几顿。
“没关系的。”伏白十分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将它暂时养在湖里。”
……“好。”风无面无表情的去抓赤鱬了。
赤鱬很呆的,甚至连异兽该有的警觉性都没有。所以风无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了四条赤鱬。
“走走走,我们快些回在水一方。”伏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品尝美味了。
回到在水一方,她就一直跟在风无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风无剁掉赤鱬的头然后将它开肠破肚;笑眯眯地看着风无将宰杀好的赤鱬放到清水中浸泡;笑眯眯地看着吩咐将剩余的三条赤鱬放进了湖里……
“为什么只杀一条?”伏白指着湖面质问。
风无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一条足够你吃的了,余下的放到下次。”
“可我想要同时吃两种不同味道的赤鱬。”伏白双手掐腰很是认真地说道。
“将一条赤鱬一分为二,一半红烧,一半油炸。”风无早已想好了怎么做了。
伏白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好吧……”
半红烧,半油炸,看上去不错。
“那明日是不是可以再宰杀一条,然而一分为二,一半炖汤,另一半清蒸?”伏白已经想好了明天怎么吃了。
风无忍着笑意道:“如果您明日还想吃的话,那也可以这么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伏白说完后,继续笑眯眯的看着风无在小膳房中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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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师徒日常伤害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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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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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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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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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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