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对宝春堂的人说的。
“是——”
蒋莹往旁边挪了挪，却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宝春堂那个药童怔了怔，看着蒋莹此时有些一言难尽的衣服，轻声问道，“王妃，您不......不换件衣服吗。”
蒋莹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先给他找件干净的衣裳。”
“是。”
宝春堂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前面的也都看到了蒋莹脏兮兮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寒。
若是换作他们，他们肯定是不能穿着这样脏的衣裳继续站在这里的。
他们看着看着，不由想起了前阵子刘家的事。
刘家老太太和儿子一起死在了书房。
刘老太太死去前一天，去盛王府闹了一场，说是盛王府针对她的外孙女，不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去给楚芊芊治病。
刘家母子死了之后，还有人说他们的死和蒋莹有关系......
众人心中感叹不已，蒋莹这样的人，真的会拦着太医院的人不让去救人吗？
干净的衣服很快被找来，他们还打了盆干净的热水过来，拉上帘子，简单为男人擦拭了一下身体，为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蒋莹在他们为男人擦拭身体换衣服的时候，去拿了不少药，她把药材包好，淡淡地吩咐，“去找一块干净的布。”
药童们跑来跑去，在蒋莹的指挥下忙活了起来。www.xiumb.com
宝春堂人心惶惶，没有人注意到已经在门口站了好半晌的袁卓主仆。
袁卓也没叫人，就那样安静站着看着里面忙前忙后的绒黄色身影，没动。
蒋莹把药材包起来，随手递给身旁的药童，“缝好烤热拿过来。”
药童接过她递上来的药包，按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蒋莹仍然没有时间换身衣裳。
白鹰端着煮好的药碗出来了。
蒋莹接过药碗，低头嗅了嗅，确定没有问题以后才走到了软塌边。
见她好像是想亲自喂，一旁的药童连忙接了下来，“王妃，小人来吧。”
蒋莹犹豫了一下，还没动手，就听到一道上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干什么呢，怎么这么多人？”
众人回过了头。
有人松了口气，抬起眼睛道，“顾掌柜，王妃在给人看病呢。”
现在京城人人都知道，蒋莹救过顾允的命，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顾允抬脚走了进来，瞥了袁卓一眼，又对蒋莹笑了一下，“你继续。”
说完，又回头对身后的人道，“回去让人送套干净衣裳过来，盛王妃的尺寸。”
“是——”
蒋莹点了点头，端起碗吹了吹，忽然停了下来，抬起眼睛对身旁的白鹰道，“你回去和王爷说一声，我晚点回去。”
她声音软糯而清晰，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眼，眉目都温柔了下来。
白鹰低下头道，“是。”
袁卓脸色变了一下，他袖子里的手紧紧攥在一起，不就是一个病秧子么，听说还傻了......
他沉了口气，凉气吸入胸腔中，刺疼刺疼的。
如果当初父亲没去蒋家退婚，没那么急着去蒋家退婚，而是在耐心等等看，那事情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这个人原本是他的啊。
这个人原本应该是他的，很久很久以前，他们的名字就被绑在了一起了......
宝春堂的人搬了把椅子让顾允坐下了，顾允也没客气，直接坐下了。
甚至，还在所有人都着急的时候悠哉悠哉品起了茶。
袁卓安静站了一会儿，缓缓抬起眼睛，正对上了顾允似笑非笑的眼。
他心一惊。
他刚刚的目光一直都在蒋莹身上......
顾允慢悠悠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饮了口茶，后悔了啊，那就继续悔，悔青肠子再说。
当初蒋莹一回来就上门退亲，急得一顿饭都等不得，想给谁难堪呢。
顾允放下茶杯，抬起手轻轻勾了勾。
有个药童战战兢兢跑了上来，低声道，“顾掌柜。”
顾允垂着眼睛“嗯”了一声，“怎么回事儿啊，气氛不太对啊。”
以前蒋莹救人的时候，大夫们可从来不会这副样子。
药童低着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讲。
顾允却笑了，看着他问，“怎么，你们做什么亏心事儿了啊。”
药童低着头道，“顾掌柜......”
一副非常为难的样子。
“成。”顾允收回目光，重新坐好了，“我也不问了。”
药童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有别的动作，就听到顾允的声音再次落了下来。
“等会儿有人问你们。”他坐在那里，目光落在蒋莹身上。
药童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声道，“顾......顾掌柜。”
顾允没有再说话，笑意逐渐淡了下来。
蒋莹那么爱美的人，都把自己整成这副样子了，这会儿急着救人不追究，等会儿忙完了就要追究了。
不过追究的肯定不是病人，而是——
宝春堂。
顾允今天没什么事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那么坐在那里慢悠悠等着了，反正茶水什么的又少不了他。
袁卓咬了咬牙，直接让下人扶着他走了进去。
宝春堂的大夫们这才注意到他，连忙上来问道，“公子哪里不舒服？”
袁卓转头看了蒋莹一眼，对方正在给软榻上的男人诊脉，头也没抬一下。
“我要她来看。”袁卓说完以后，感觉周围明显静了一瞬，他直着身子补充道，“怎么，盛王妃的医术不是你们这里最高明的吗？”
大夫们瞬间哑了声。
她的医术是这里最好的没错，可你也说了，她是盛王妃，是王妃啊......
有个药童定了定神，“公子，您先这边请。”
袁卓扭头看着蒋莹，一动未动。
蒋莹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似的，微微俯身看着男子，眉头轻皱着，仿佛永远也不会回头。
顾允在一旁看着，他端着茶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让莹莹给他看？
想的还挺美。
他慢悠悠看向袁卓，好像完全不知道他是谁似的，“这位公子没看到盛王妃在忙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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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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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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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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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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