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人多了好几个,家里张罗的饭菜也比往年丰盛了许多。
腊月二十五这日,叶氏大手一挥,让顾青山喊了屠夫来,将辛辛苦苦养了一整年的两头猪全部宰了。
顾家人日子好过了,连刷锅水都比别人家的油水重,养出来的猪都比别人家的肥壮。
“青山大哥,你家这么大两头猪,怕也吃不完,不如卖一头与我如何?”
村头的王屠户摸了摸顾家两头猪的膘,足足有巴掌后,那杀出来的肉,一定肥厚。
他想,要是能买下一头来转手去卖,一定要不了半天就卖完了。
谁知道顾青山还没说话,叶氏站在阶檐下扯开嗓门就把他拒了。
“不卖!”
王屠户顿时就瞪了瞪眼,抬起头来看向叶氏。
“嫂子,我又不是不给钱,你这么多肉,哪吃得完?我保证,给你家的价格公道,不让你们吃亏还不成?”
王屠户是个又杀猪又卖肉的,生意上那点子心眼子不会少。
他只当叶氏信不过他。
叶氏却冲他摆手,“不是怕吃亏,是当真不卖。往年日子苦,两个儿媳妇回娘家都没什么拿的。
好不容易今年手头宽裕些,就想多给亲家们多拿些东西,好让亲家们知道,闺女嫁到我家来,我不亏待她们。
剩余的,老三媳妇说了,要用来做腊肉腊肠来年放铺子里卖,所以就不卖了。”
叶氏这一通解释,王屠户再没话说了,只冲着叶氏竖了个大拇指。
“嫂子,你不愧是咱村出了名的好婆婆。”
“好什么好,也就书儿聪明,妯娌几个齐心,这日子稍微比往年好些罢了。这不,还要辛苦她们几个帮我一块儿供老四念书呢。”
要叶氏自个儿说,她对几个儿媳妇的好是应当的,先不提书儿,就李氏和张氏进门那么多年,对她费心扒拉供老三老四念书从无二话。
要搁在别人家,不说吵架挑事儿,闲话总要说几句的。
可李氏张氏不管心里如何,当着她跟顾青山的面起码没说过任何不利团结的话。
都说她的儿媳妇幸运,碰到了她这个明理的婆婆。
可谁又晓得她是何其幸运,碰到了这几个不仅明理,还大度团结且孝顺的好媳妇。
“总之,你们家如今在咱们村里,过得算是这个了。”
看着顾家人日子一天一天改变,王屠户的大拇指就歇不下去。
叶氏见了,笑得合不拢嘴的同时,让顾青山给他倒了二两酒,暂时堵住了他的嘴。
喝完酒,身子热了起来。
男人们开始杀猪。
猪圈里肥头大耳的肥猪似乎也预感到了危险,在顾青山打开猪圈的时候,不但没往外跑,反而一个劲的朝着角落里退,肥厚的猪屁股不停的摩擦着摇摇欲坠的木猪圈。
见肥猪拖着屁股不肯出圈,王屠户找来了铁钩,一下子勾住了猪鼻孔,再由顾思渊几个从后面往外推。
一瞬间,整个院子开始笼罩在肥猪的惨叫声下。
那动静,吓得孟静书坐在灶门口缩成一团儿,恨不得窝进在一旁烧火的李氏怀里才好。
“哈哈,书儿,平日里看你挺稳重的,咋还怕猪叫两声了?”
孟静书瘪了瘪嘴,双手扒拉着李氏的衣襟,满脸委屈道。
“什么两声啊,这可叫了快一盏茶的工夫了,我觉得屋顶都快给掀破了。大嫂,听说最近村子里要杀猪的人家不少,是不是真的呀?”
李氏见她吓得脸都白了,腾出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怕别怕,一会儿就好了,别人家杀猪肯定不如咱家动静大的,到时候你往老三怀里一钻,让他给你捂着耳朵就是了。”
孟静书脸蛋一红,忙在李氏胸口戳了两下。
“大嫂,人家说正经的,你开什么玩笑呢。我是真怕,真的怕,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确实如此嘛。好了,猪不叫了,应该是杀完了,我得提开水出去了,你看着火啊。”
说完,李氏扶起了孟静书,转身拿木桶提开水去了。
孟静书浑身抖了抖,忙往灶门口中间坐了会儿,火苗的热意袭来,才让她不再一直冷颤不止。
两头猪,一共五百二十多斤,除开猪头,内脏,下水,肉和板油加起来差不多有个四百六。
顾家的猪肥呀,杀出来后,肥肉厚实的地方巴掌厚,板油也是白花花一大片,跟刚下的雪似的,喜人极了。
王屠户将猪杀完后,开膛破肚先取了心肝肥拿稻草扎起来挂在了竹竿上,然后处理猪下水。
杀猪的屠户处理猪下水可不是给你洗,只是帮你把肠肚里的废物挤了,然后一样拿稻草系了高高挂起。
顾家杀了两头猪,王屠户忙完了猪下水的事儿后,饭菜也好了。
“王师傅,早饭就将就吃了,等下晌再请你过来吃杀猪菜啊。”
叶氏一边说,一边领着人进屋,请了王屠户与顾青山一块儿坐,上方则留给了孟昭耘老爷子一个人坐。
顾家兄弟几个陪在一旁,个个杯中倒了酒,脸上洋溢着笑。
桌面上,菜式很简单,一道回锅肉,加了白菜梗和酸辣椒,油腻爽口又解馋,男人们的最爱。一道瘦肉,和了些胡萝卜跟蒜苗,一个爆炒猪肝,加了酸萝卜和酸辣椒,又辣又香,很是下饭。最后还有一道,猪血煮白菜叶子。
菜式虽然不多,但叶氏素来大方,每道菜都做得分量十足,吃到一半没了,还给及时添上热的,吃得一帮人满头大汗。wWW.ΧìǔΜЬ.CǒΜ
为了方便男人们下酒,他们这一桌还摆了一盘油酥花生,一碟香辣豌豆。
可上午时间有限,饭菜到底简陋了些。
等吃完饭,王屠户拿着杀猪的工具和叶氏特意包的二十八文钱走了。
他一走,顾家人才是真正的忙活起来。
忙碌之中,叶氏叫来了顾思明。
“老大,下晌家里要请人吃饭,巧巧得帮我就走不开,你驾了马车往你老丈人家走一趟。”
说着,往车里放了二十斤猪肉,另外油米面等物一大堆。
顾思明见状,不由蹙了蹙眉。
“娘,这还没到拜年时候,带这么多东西,让二弟二弟妹瞅了多不合适?”
虽然他很想帮妻子补贴娘家一把,可见叶氏只让他去李家,却没让顾思荣去张家,他就觉得不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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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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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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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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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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