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顾青山不就是在父母在时,抛下她和孩子,远走他乡的吗?
然而,顾家当时那般条件,她都能照看好公婆,没道理孟家那么高的府第,反而比她还难了。
李少安见状,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伯母有所不知,正因为门第高,当媳妇的才越难。你们莫不是忘了,高门大户的男子,除了妻,还可纳妾的。
老爷子俩口子我们都见过,极其和蔼慈祥的两位老人家,许是他们不忍分开小辈夫妻也不定的。”
不然,凭老先生的名望地位,凭着举国重孝,两人非要留人伺候,谁还能拒绝?
叶氏自己就是个宽厚待人的,一下子就对二位老人起了好感。
“那咱们到屋子里等着吧,老三他们估计得一会儿。”
因着积雪太深,以往只需要一盏茶的工夫,顾思渊等人花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了书院后山的一处院落外。
虽是住在后山,可院子的建造还是不错的,屋内更是烧了地龙,由此可见两位老人的生活起居还是安逸的。
“老婆子,老婆子,你快出来,看看谁来瞧你了。”
一进门,孟老爷子便开始吆喝,与此同时,刚刚在雪地里步履维艰的双脚倒腾的欢实,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不一会儿,屋里走出来个与他一样满头白发的老太太。
“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稳重些?小心一会儿摔了,这地方,除了书院那些混小子外,还能有谁来,值得你这般激动?”
老太太说着,一把扶住了孟老爷子的双手,叮嘱他动作仔细些。
老爷子却高兴得很,将手里的东西随意一放,拉了她一只手就往外拉。
“不止混小子,还有个姑娘。老婆子你不是好奇那个送我吃食的姑娘是谁吗?我告诉你啊,她叫书儿,跟咱们家姝儿有一个一样的名儿,只不过她是读书的书。”
老太太一听,尚未明白过来名字的意义,只想到了是那个做吃食的姑娘,就咧嘴笑了。
“在哪儿呢?今天怎么想起来家里了?”
“他们是特意送我回来的,你看……”
说着,指了指孟静书几人,又朝着孟静书招了招手。
“书丫头,快过来,这就是我家老婆子,老婆子,这是书儿,她与我们有缘呐,她也姓孟呢。”
老太太正盯着孟静书看呢,小丫头白白嫩嫩的,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子淡雅气质,果真跟老头子形容的一样。
是个乡下丫头,却又一点不像乡下丫头,这相貌,这气质,比他们家里的孙女也不差了。
再一听,她叫孟静书,老太太的眼眶一下红了。
“好,好,真是缘分。丫头啊,谢谢你,谢谢你不嫌弃老头子不讲理,次次来还给我们带礼物。”
孟静书也觉得老太太很和蔼,虽然打扮比乡下老人富态逼人,却一点没有逼人的气势,相反她拉着自己的手,让她觉得十分亲切。
“奶奶客气了,不过是些小吃食罢了。四弟都说了,孟爷爷平日里对他很照顾,闲暇时还会指点他功课。
孟爷爷什么身份,愿意指点他一二,便是他的大造化了,我这点小东西,算什么?”
“哈哈,你这丫头说话中听,我喜欢。这一路来都累了吧?来,屋里坐,我让人给你们做点吃的。”
说着,就要去张罗饭菜。
也是这时,孟静书才知道,老俩口并不是真的独居,还是有仆从伺候的。
“奶奶别忙,我们不坐了。时间不早,我爹娘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们也还要去置办些年货,你跟孟爷爷好好的,等开了年送老四来书院时,我再来看你们。”
老太太一听,顿时满眼失落。
“这就打个照面就走了吗?”
“……”看着老太太满眼失落,孟静书有些不忍,还是孟老爷子见了,用手拉了拉孟老太太。
“快过年了,他们家人多,置办的东西不老少,晚了怕赶不及。左右她往后还来,让她走吧,咱来日方长,啊?”
老太太瘪了瘪嘴,最后一转身,扑进了老爷子怀中,呜咽着哭了起来。
“什么来日方长,你就哄我吧。我的姝儿被他们害了,我想她想了十几年,在这里孤单单的守了也十几年。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她,你却只给我看一眼,还来日方长,我这把年纪了,什么时候双眼一闭就完了,哪来的来日方长?”
老太太这话一说,老爷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忙对着震惊不已的孟静书等人道,“你们别见怪,当初我那孙女就是养在我俩膝下的,后来她丢了后,老婆子心心念念找她,慢慢的,就这样了。”
就这样魔怔了。
偶尔看到个年轻姑娘,她就会以为是姝儿,哭着闹着要带人回家。
这也是为什么他辞官之后执意要来到嘉丰县居住的原因,这儿清净,见不着望京那些烦心的人与事,也不会惊着了别人家的姑娘。
“你们走吧,她闹一会儿就好了,时间不早,再耽搁下去,怕你们回家就晚了。”
孟老爷子一边安抚着老太太,一边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孟静书见状,唇角抿成了一条线,好半晌才转过身往外走去。
顾思渊跟在她身旁,看着她眼眶一点点泛红,眼泪一点点蓄积,最后忍不住滴落了一滴。
而身后,孟老爷子还在低声哄着怀中哭泣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哭声却越来越缠绵……
“咚咚咚……”
忽地,顾思渊转过了身,几步走到了老爷子跟前,冲着他作了一揖。
“老先生,请恕晚辈冒昧,既老奶奶不舍,不妨你们跟我们一块儿走吧?家中虽寒酸,但空置的房间还是有的,二老单独过年未免清冷,不如去我家,一块儿热闹热闹?”
啊?
顾思渊的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
尤其是孟老爷子,呐呐的张了张嘴,“这合适吗?我……我们两个老东西,麻烦事可多了。再有,我们毕竟是外人,你们乐意,你们家人呢?”
“这个您放心,我家里人十分和睦的,至于麻烦,您去了,正好帮我们瞅着老四念书,成吗?”琇書網
孟老爷子仍旧有些犹豫,倒是她怀里的老太太忽地抬起头来,冲着他咧嘴一笑。
“老头子,我要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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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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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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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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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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