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哭,那般的痛不欲生。
他说:“我没办法了…如雪,父亲知道了我们俩的事,母亲闹着自杀,我被逼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如雪,对不起…你杀了我吧…如雪…”
我看着他哭,我心里渐渐没了波澜,我觉得此刻的我,就像个笑话一般。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厉旭阳抬头看我。
我几欲癫狂,我瞪着他:“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成亲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吗?!洞房是可以被迫的吗?!你我分别三月,她就怀孕两个月,厉旭阳,你也有脸跟我诉苦?!”
厉旭阳似乎懵了。
他可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楚宁怀了孕。
我真的笑了,他可能真的拿我当傻子吧。
“如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这个高傲的男人似乎变得只会道歉。
我心里的防线就这么坍塌了。
我感觉到天旋地转,我再也忍受不了了。
我硬生生呕出了一口鲜血,心神俱伤,前几日刚刚踏上了地仙的境界,可在此刻却遭到了反噬,我满身修为。
废了。
也是在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惊恐不安的模样。
我想,他或许是爱我的。
可惜,他更爱他自己。
我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半月后了。
宗门大会结束了,我不知道厉旭阳用了什么理由留下来,大抵…还是谎言吧。
师尊和师兄弟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终于还捅破了。
宋河师弟因为这事,没少为难厉旭阳。
白糯也多次对厉旭阳出手,甚至回回把人往死里打。
楚歌在外游历,不在家。
阿离性子凉薄,可也几次怒骂厉旭阳,有好多次,险些动了手,但都被我拦了下来。
我知道阿离若出手,这个人不死也得残。
就连师尊,都劝我放手。
我知道,大家的心都向着我。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哪能说放下就放下的呢。
我们僵持着。
到了第二年的春季。
楚宁或许…要生了。
他还是来跟我道别了。
他说:“如雪,你好好照顾好自己,这辈子是我欠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还给你。”
我静静的听着,我不记得具体的细节了,我只记得,那会儿我真的好难过。Χiυmъ.cοΜ
我哭着说:“旭阳,我们…别再见了。”
我没有那么贱,我做不到去抢一个女人的丈夫。
我是帝诀仙宗的大长老,我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恍惚二十余载,我唯一剩下的。
是那点可怜的自尊。
“如雪,若有来世…”
我听不得他再寻借口:“来世也好,今生也罢,我俩都再无任何瓜葛,滚!”
这是我头一次说重话。
“如雪…”
我彻底怒了:“滚出去!厉旭阳!滚出去!滚!”
他走了。
我再一次病倒。
身子一天比一天还弱,能保持清醒的日子,实在太少了。
师尊看不下去,带着我闭了关。
师兄弟们每每出门历练,都会为我采摘各种灵药来给我养身子。
我很感激,但没办法,我早已活不下去了。
如今,只是一副躯壳罢了。
我常常看着窗外,我在想,如果我没遇到厉旭阳,我是不是…也是风光肆意的。
这场爱,代价太大了。
我和厉旭阳的事,也终究堵不住悠悠众口。
小辈们不清楚,可长辈们却还是有很多道听途说的消息。
几大门派之间,流言蜚语也是不绝于耳。
我几乎日日被戳着脊梁骨。
渐渐的,就甚少露面了。
厉旭阳几乎每隔个把月就会送书信和灵丹妙药过来。
书信我都会看,大抵是一些日常的琐碎。
我从未回过。
那些药,我本想扔了的,但还是舍不得。
毕竟,这也是我唯一的念想了。
我房间里,便逐渐堆满了药,我从来不动他们,可却把每一种草药的名字,药性,作用背了个遍。
我的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过着。
我重新出山,是因为师尊突然的病逝,那么的猝不及防。
再者,便是小师弟求我主婚一事了。
我看着他年轻英俊的脸庞,我佩服他有这般的勇气,我记得…当年的我,面对流言蜚语,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小师弟,颠覆了我的认知。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般的肆无忌惮,这般的不顾一切。
我开始偷偷的羡慕颜仓溟,羡慕他,能够得到这般明媚炙热的爱。
我生平,追求的就是这个。
可我终其一生不曾追到的,却是别人触手可得的。
大婚当日,我想到的几乎都发生了。
除了帝诀仙宗的弟子,几乎所有人都在谩骂他们,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去肆意的攻击,评判一对真正相爱的人。
我不懂,他们有什么错啊?
他们只是想轰轰烈烈,名正言顺的爱一场罢了,碍着谁了?
后来,九天神佛也来了,我才知道,原来小师弟的身份这么高。
可他还是不畏同天斗。
我早就油尽灯枯了,我在等机会,等一个可以成全他们的机会。
我想,我这一生已经过得够苦了。
小师弟总要过得幸福一点才好。
他们师兄弟几个,总要有人能幸福吧。
希望他们能带着我的那份幸福,一起走下去。
我最后看了厉旭阳一眼,最终,义无反顾的赴死。
我不知道我漂泊了多久,或许是十年,百年,又或者是千年。
忘川河边。
我再一次见到了小师弟,颜仓溟陪着他,他们看起来很相爱。
我好像终于释怀了,因为我已逐渐记不清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阿离同我说,他一直在找我,已经踏遍了山川河流,从未放弃过寻找我的踪迹。
我沉默了许久,才想起来,阿离说的“他”是谁。
阿离说:“大师兄,若你愿意,我可重塑你的灵魂,让你重新轮回转世…”
我摆摆手,回头看向阿离。
我说:“阿离,做人太苦了…”
旬离红了眼:“师兄,跟我回去吧,这不该是你的归宿。师兄,我可以让你来世幸福圆满一生,您为何不愿?”
我知道小师弟心疼我,也知道他的本事。
但是…
我宁愿做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也绝不重新转世为人。
我笑了:“不归,不愿。”
我跳了忘川,忘川能洗涤人的心灵和记忆。
从此,我只是一株忘川河畔的彼岸花。
再无来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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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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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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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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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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