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立储之年时,隋皇后的两个儿子相继意外身亡。
一个外出行猎被大虫咬死,另一个被毒鼠咬伤,不久之后一命呜呼。
所以黎贵妃所生的三皇子也就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承继大统的最佳人选,因而被立为了储君。
太祖皇帝驾崩西游之后,三皇子承继大统,登上皇位,也就是当今的天子。xǐυmь.℃òm
一坐上龙椅,皇帝就将自己的其他六位弟弟以镇守淮朔六阁的名义流放到了六个边远地区,不但给予他们良田美宅,还将当地的赋税处置权也交于他们自行管理。
除了不能拥有自己的军营,这六位王爷在各个地方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澧陵王赵熙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涂阳是完全想不到,李文林是如何说动赵熙这位一方王侯来搭救自己这么一个北上服刑的罪犯的。
从澧州来的公差也骑在一匹马上,瞧他那自得意满的神情,仿佛是狠狠地在涂阳面前证明了一把自己的能力。
“罪犯涂阳叩见王爷。”
“民女南无霜叩见王爷。”
身份尊贵的赵熙示意让两人站起身来说话,他沉声问道:“方才那名公差前去江陵府求救,恰巧遇到了本王,本王将他拦下之后,从他口中得知涂阳你受困于此,于是本王立马率兵前来营救你们二位。”
涂阳没想到自己的名气竟然能叫得动赵熙这样的人物,他弯腰拱手道:“谢王爷搭救。”
一向在这种大型场合不言不语的南无霜,今天却罕见地主动弯腰施礼,纳了一个万福:“民女谢过王爷,托王爷的福,我们不曾遇到过什么危险,是李公差多虑了。”
显然南无霜还在担心小锤子他们。
李文林满腹狐疑,明明刚刚他们不是还身陷险境吗?怎么这会儿又说没遇到什么危险,难道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瞧见李文林满脸的不可置信,涂阳拼命地朝他使了几个眼色。
“哦,是吗?那就好,不过你二人的关系我倒是挺好奇的,听说涂阳你是因为杀了澧州春月飘香楼里的老鸨和打杂的,才被自己亲生父亲判处流放,而这老鸨和打杂的恰是无霜姑娘的生母与义父,既是如此深仇大恨,你二人又为何携手共赴庆州呢?”
这位身份尊贵的王爷话里有话,任谁都听得清楚。
于是涂阳笑嘻嘻的回应道:“回禀王爷,无霜姑娘此番前去,就是想亲眼看着我死在边界,好一消她心头之恨哩。”
南无霜眼光闪烁的看向涂阳,明白事实真相的她自知不能言明真相。
“哦?如此看来,你们二人的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也罢,我赵煦最爱结交这江湖上的有趣之人,就请你们二位随本王一起回到府上,把酒言欢可好?”
面对澧陵王突如其来的邀请,涂阳和南无霜大眼瞪小眼,没资格不赏脸的二人只能跟着澧陵王府的人马来到了江陵府。
夜色如泼墨,但整座江陵府内依旧华灯初上。
家家户户都挂着灯笼,大街上人来人往。
众人见着澧陵王骑马而来,纷纷微笑行礼,让出一条道来。
而澧陵王也熟络的和他们一一打招呼。
更令涂阳感到万分奇怪的是,赵熙似乎认识路上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路过的男女老少,赵熙都能准确的叫出他们的名字,有的甚至还是些昵称。
这对于一个高高在上,一方豪强的王爷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涂阳别过头去,对南无霜轻声说道:“想不到这澧陵王还挺拉得下架子的。”
“那当然啦,听说他可是几个王爷里最勤政爱民的,从不征苛捐杂税,也不刮民脂民膏,江陵府的老百姓都亲切的叫他一声‘青天王爷’。”
涂阳挠了挠后脑勺:“诶,你不是一直在春月飘香楼里静坐高阁吗?怎么会知道江陵府这边的民间轶事?”
此话一出,南无霜又气又恼,半晌,她才恶狠狠的挤出一个字:“滚。”
涂阳这才想起来,顾时月曾经告诉过自己,李彤为了让南无霜坐实澧州第一花魁的名头,曾让她多次辗转各大酒楼献艺。
想必江陵府也是她经常来的地方。
而南无霜面对着自己不光彩的过往,自然是不愿意提及。
自知捅了马蜂窝的涂阳赶紧赔礼道歉,但南无霜依旧别过头去,不愿理睬他。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王府,澧陵王翻身下马,命令门口的下人赶紧去后厨设宴款待。
而赵熙也不愧是一方诸侯的存在,其檐下供养的门客不计其数。
涂阳本以为偌大的设宴大厅就他们几个人坐在当中有些空旷,可等那些门客一拥而入的时候,涂阳才明白,自己太年轻了。
高矮胖瘦,书生武夫,什么人都有。
人声鼎沸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有的会毕恭毕敬的给赵熙鞠上一躬,有些则自顾自的落席入座,端起了酒杯。
赵熙则端坐在大殿的正上方,一副当家主人的威仪做派,眯眼挂笑的看着座下的芸芸众生。
涂阳与南无霜邻桌而坐,李文林也坐在了涂阳的另一侧。
不一会儿,几个戴着紫色高帽的人捧着古琴和古笙走了进来,坐在大厅的两侧,吹奏起音乐来。
和着音乐声,一众腰系玉丝带,脚下踩金莲的婀娜女子从内殿款款走出。
她们一边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一边将后厨做好的饭菜端到每个人的桌前。
这排场,真可以称得上一句朱门酒肉臭。
玉盘珍馐,美酒佳肴,涂阳从未想过自己能在小农经济的古代,吃到这么精致的餐食。
就拿那一道千丝豆腐来说,一块完整的豆腐被用刀细细切成了丝置于汤碗中,汤的浮力令豆腐丝在碗中根根分明,若有似无的荡漾在汤中,这道菜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株海底的白珊瑚。
而这汤也不是凡品。瞧着晶莹透亮,像是白开水一样,涂阳用调羹舀了一勺放在嘴里才感觉到了这汤的醇厚咸鲜,舌尖上的味蕾瞬间炸开了。
很明显,这是经过长时间熬制,又仔细去掉杂质的高汤。
涂阳竭力保持着古代的餐桌礼仪,可是这些菜也太好吃了。
那个也好吃,这个也好吃。
原来这才是淮朔王爷尊贵的生活,这比起涂阳之前在澧州自家涂府里吃到的餐食,还要好上百倍千倍。
坐在一旁的南无霜瞧见涂阳狼吞虎咽的模样,边笑边拿袖口捂住自己的樱桃小嘴,她轻声问道:“王爷莫名其妙的邀我们到这儿来,你不生疑?”
涂阳使劲儿嚼了嚼嘴里的一大块鹌鹑肉,连皮带骨的咽了下去:“生疑啊,怎么不生疑,但目前确实看不出来他想干什么。咱们和他的地位有天差地别,难道还能直接拒绝人家不成?这顿饭咱们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南无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涂阳转头看向一旁的李文林,他端起酒杯对着李文林说道:“李哥,今天多谢你通知王爷来搭救我和无霜,来,这一杯酒敬你。”
见过涂阳喝酒功夫的李文林也颇为豪气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琼浆玉液穿过喉咙之后,李文林笑眯眯的打个了饱嗝,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俩当时虽然已经跑出来了,那烂脸汉子也不见了,为何不让王爷杀进去,将铁龙帮那一伙歹人给斩杀殆尽呢?”
涂阳乐呵呵地说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铁龙帮尽是一些老头和小孩,你还真相信他们能劫道啊?”
“那倒也是,不过那个烂脸汉子去哪儿了?还有那个与他对垒的小丫头,她也不见了。”
涂阳顿了顿:“当时我的身体极为虚弱,恍惚中听到了那名烂脸汉子名叫韩尽忠,被打败后就逃了出去,至于那名小丫头嘛,那是我师父。”
“什么?你竟然认一个土匪窝里长大的小丫头作师父?太离谱了吧。”
涂阳斟满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的确,认一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做师父确实很儿戏,况且宁小栀对于周篆的冷漠令涂阳十分胆寒。
且不论向日葵化身的周篆是否够得上一条人命,但起码他是宁小栀朝夕相处的帮众啊,就那么毫不犹豫的结束了他的生命,涂阳始终觉得太过残忍。
但摸一摸自己的肚子,涂阳又觉得宁小栀能在和自己初次相识之时,就将他们宁家世代相传的混元珠传给自己,帮助自己精进突破武道修为也是一份难能可贵的信任。
所以这一声师父,叫得并不冤枉。
“诸位,请听我一言。”大殿正上方坐着的赵熙开口说道“今晚,澧陵王府迎来了三位贵客,让我一一介绍给大家。首先是涂阳涂公子,他可是澧州州牧府上的三公子,如今蒙难路过此地,可有人相识啊?”
一个小个子留着地中海的男人站起身来:“听说涂公子是因为犯了杀人的罪名,被自己的老爹大义灭亲,所以才路过江陵府。”
涂阳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油汁,抱拳拱手:“惭愧惭愧,我也是一不小心就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这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举动,惹得殿内的大家伙议论纷纷。
赵熙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有趣,实在有趣。”
听到王爷夸赞涂阳,小个子地中海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不依不饶的说道:“早就听说涂公子在诗词歌赋上造诣颇深,今天许某能否有幸讨教一二?”
还没等涂阳回答,姓许的小个子地中海就立马从奏乐的琴师手里夺过一把古琴:“我们就比试琴技,在音声琴律中比个高低,涂公子觉得如何?”
听闻有人要和自己比试琴技,涂阳两手一摊:“随便你吧,但得提前说清楚,输赢该当如何。”
“那你说输赢该当如何?”
“这好办,你如果输了就剃掉头发。”
这一下可切着姓许的小个子地中海的命门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说,稀疏的头发本来就是他的命根子。
但谁让是他先挑衅别人的呢?所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言为定,那你若输了又该如何?”
涂阳还是摊了摊手:“你说了算喽。”
姓许的小个子地中海立马露出一丝不怀好意思的笑容:“你若输了,就将你身边的这位小娘子留给许某做个暖床丫鬟。”
涂阳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被当成赌注的南无霜涨红了脸,使劲拽着涂阳的衣角:“喂!凭什么?凭什么你们打赌要拿我当赌注,我可不想给那个又矮又丑的家伙当什么暖床丫鬟。”
涂阳回过头去淡淡一笑:“放心,我赢定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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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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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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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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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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