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高估这种两轮马车的交通性能了。
本来按他的设想,现在应该是在与野狗帮帮主谈笑风生。
野狗堂,位于东城区一个不起眼的小宅子里,但是东城区的这些富豪们绝不敢看扁他们,更不敢得罪他们。
野狗吠人,龇牙咧嘴。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家眷就莫名其妙的走丢了。
小宅子门前,蹲着的不是一对石狮子,而是一对恶狗石像,恶狗旁边还站着两个护卫。m.χIùmЬ.CǒM
人模狗样,人仗狗势。
马车缓缓驶来,映着落日的余晖。
其中一人道:“卧槽,真美。”
“你懂什么,这叫夕阳西下,马车还在路上,住不了村,赶不上店。”
“夕阳照晚晴,车马迟迟归。”
车内传出苏杨清朗的声音,而后道:
“烦请通禀,苏家苏杨来访,望野狗帮帮主不吝一见。”
门口值守的两个壮汉哆嗦一下,手里的大刀都拿不稳了,连忙推开门,撒开脚丫子狂奔。
一边跑一边大叫道:
“大哥,苏家来找麻烦了。”
苏杨:“......”
是我表达的不太清楚吗?
很快,一伙人浩浩荡荡涌出院门,矮墙上人头攒动,苏杨透过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弓箭手。
越是没有武器,越要装作坚强。
这一刻,苏杨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反倒是涟伯,已经下了马车,站在了地面上,神色戒备。
常年征战,让他对于危险极其敏锐。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来,为首的中年男子四十岁左右,一身玄色华服,腰缠玉带,手戴扳指,一脸富态。
不过狭长的双眸,以及左边脸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坏了面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相与之人。
“敢问是苏家哪位少爷?”
野狗帮帮主雄豪问道。
“苏家苏杨!”
车内,苏杨清朗的声音传来。
“哈哈,久闻苏二公子才识渊博,不在苏家大少爷之下,今日光临寒舍,在下惶恐之至,惶恐之至啊。”
雄豪笑道。
真……挑拨离间。
苏杨淡淡道:“墙上这么多弓箭手,我可看不出帮主有半点惶恐之意。”
雄豪道:“这不是担心苏公子带兵围了我的小院吗。”
而后,他挥挥手,墙上的弓箭手全都退下了。
紧接着,他身后的数十人也离开了,独留下了一个雄豪在原地。
天色昏黄,街道上早已寂静无人。
涟伯挂起一只灯笼,挂在车厢前面,光芒柔和。
苏杨道:“看样子,你对我很了解。”
雄豪在下面谦卑的笑了笑,道:
“在这乾京城里,若是连苏少爷的名字都不知道,岂不显得我太过于孤陋寡闻了。”
乾京生存法则第一条,绝对不能招惹权贵。
苏杨坐在车内,雄豪看不到他,隔着帘子,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
“杨元锐是被冤枉的。”
苏杨接着道。
“他是被我从小妾的床上揪下来的,当时两人衣衫不整,我如何相信他是清白的。”
雄豪极为认真道。
“至于窃取财物,在他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内,发现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当时与我同行的还有十来个弟兄,若是苏少爷不信,也可以听听他们的。”
苏杨的声音始终平静如水:
“不必了,帮主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见不到真容,雄豪无从判断这位少爷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苏公子能体谅雄某人,在下心中万分感谢,略备薄酒一杯,请苏公子入内一叙。”
苏杨闭着眼睛,仔细梳理着各条线索。
下一瞬,他道:“当时与杨元锐同行的还有两人,他们当时在何处?”
雄豪笑眯眯道:“当时,他们正在院门外把守,给杨元锐望风。”
两个豪强二世祖,给一个落魄子弟望风,让他玩乐,而且这二人还是烟霏楼的常客。
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们都拿着各自的剧本,一起来演这个小表弟。
“走吧,涟伯。”
苏杨挥挥手。
马车缓缓离开,当车厢经过雄豪时,苏杨忽然掀开窗帘,笑道:
“雄帮主,我听说野狗帮能稳居乾京地下三十年,你功不可没。”
“你一直有个原则,离权贵远,离富商近。”
“不知今日打破自己的原则,野狗帮还能维持多久?”
雄豪皮笑肉不笑道:“这就不劳你苏少爷费心了。”
苏杨嗤笑一声,马车缓缓转身。
等到马车转身,雄豪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
离权贵远?
这乾京里,就算是只老鼠,追溯它祖宗八代,说不定就是从某个王府的米仓里跑出来的。
何况,他这只狗。
小榄街在南街中段,苏府在南街以西。
行至南街中段,涟伯问道:
“我们是先去小榄街告诉表小姐一声,还是直接回苏府?”
苏杨揉揉眉心,道:“先去表姐那里,告诉她今天的事,免得她担忧。”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要先将杨元锐从牢房里弄出来,免得被那些人屈打成招。
要是认了偷盗库银,这辈子都别想从牢里出来了。
马车缓缓驶入黑暗当中,唯独左侧挂着的一只白灯笼发出微光,照亮三寸之地。
车内,苏杨拿着方形灯龛,正在排列与此事有关的权贵。
忽然,一阵莫名的心悸感涌上心头。
这时,他只听到涟伯蓦然大吼一声:
“少爷,小心呐!”
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从车顶刺穿下来,直直的扎在苏杨眼前的矮桌上。
剑身一荡,整张矮桌四分五裂,苏杨急忙退到了车厢最后面。
并使劲拍打着车厢,一脸急色,企图破厢逃跑。
随长剑而来的黑衣人已经调整好姿势,站在了苏杨的面前,带给他极大的压迫感。
苏杨此刻想骂人,这车厢谁设计的,顶部豆腐渣,四面做的堪比铜墙铁壁啊。
“你要什么?”
苏杨强自镇定,问眼前之人道。
“要你的命。”
.......
说话间,右手长剑负在背后,左掌伸出,掌心血红色的光芒涌动。
正当他要拍出这一掌时,车厢后面炸开,一道身影猛然窜了进来,握拳朝黑衣人砸去。
一拳一掌相抗,一黑一红两道光芒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尽情释放,照亮了整个车厢。
苏杨终于看清,来救他的是一个中年白衣男子,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面如刀削。
对抗之际,他背在后面的手悄悄朝苏杨挥了挥。
苏杨会意,沿着他破开的后面跳下了马车,一路狂奔,急吼吼道:
“杀人了,杀人了。”
中年男子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
他明明想表达的是,不要乱跑,周身一丈,护你周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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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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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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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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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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