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琬,演出开始了吗?
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小琬的回复。苏藜一瞄时间,下一场的会议要开始了,她抿抿唇,匆匆忙忙地又发:
-一定要记得录像哦!
发完便将手机重新调成静音,往自己兜里一揣,回到了会议室。
等结束完一天的报告,苏藜的大脑已经被各种各样的信息塞得满满的,不转了。吴教授要与自己的同事一起吃晚饭,苏藜晃了晃自己晕乎乎的脑袋,反正也是一个人吃,她干脆决定直接回酒店点外卖算了。
回到房间,掏出手机,好几条未读消息。小琬将录像发了过来,并附上了非常激动的文字:
-苏藜!!!!你看!!
-夏明洲竟然还会弹钢琴!!!天啊!
-穿西装四件套也太会了吧!台下女生都要疯了!你在现场就好了!
-偷偷告诉你,姜念在我旁边一直嘟囔,说她要被帅晕了哈哈哈哈哈!
-全都是颜狗,夏明洲弹的什么我都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还在忙?忙完快看哦!
其实都不用看小琬的这一大串话,光是看见屏幕上发来的视频缩略图,苏藜的心跳就已经悄然加速了。
她吞了口唾沫,点开了视频。
可能是为了氛围,大礼堂内没有开大灯,只有舞台上有一排顶灯照着,因此视频拍得有些昏暗模糊,加上由于兴奋激动导致的手抖,看得并不是非常清楚。但得亏位置靠前,临场感特别强。
夏明洲一上场,四周就有细细嗦嗦的尖叫和议论,苏藜被这股情绪带动,仿佛她并不是夏明洲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而是像其他女生一样的仰慕者似的,竟然也面部发烫,小声地尖叫了一声。
他走到钢琴前,转过身,礼仪端正地鞠了一躬。这可不得了,台下刚刚压抑着的心思一瞬间释放,欢呼声都快将礼堂的屋顶给掀了。夏明洲却充耳不闻,腰板挺直地坐在钢琴前,一个呼吸间,便敲响了第一个音符。
苏藜不学钢琴,并不知道这首曲子是什么。但清脆跳动的旋律让她感到平和又自在。被报告会折磨一天的大脑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解放,她盯着舞台中央的那个人,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一个两三分钟的视频,被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就在她意犹未尽地关掉,准备和小琬说声“谢谢”时,夏明洲发来了视频邀请。手忙脚乱接通,就见夏明洲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以一个非常直男的角度。
刚刚还在看他的视频,这下一秒主角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苏藜有种奇异的穿梭感。她盯着夏明洲精致的下颌角,眨巴下眼睛,说:“小琬给我发视频了……你弹得真好。”
夏明洲有些羞涩,抿唇笑了笑:“是吗……”
一副特别高兴又偏要装出沉稳样子的架势。殊不知自己在苏藜眼里,屁股上的狗尾巴都要摇飞了。
气氛有一刻的沉默,但是却并不尴尬。有种模模糊糊的羞怯和暧昧漾在空气里,让苏藜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刚刚表白后的那段时间。
“苏藜,知道我弹的是什么吗?”
夏明洲搓了搓鼻子,低声问。
苏藜:“我不知道。”
夏明洲:“是柴可夫斯基的钢琴组曲《四季》里的第四支小曲,《松雪草》。”
他浅浅笑了笑,手支着脑袋软软地看着苏藜,接着说:“你知道松雪草长什么样吗?细细小小的绿色叶脉,开着蓝白色的小花,像小风铃一样呢,特别可爱。”
“松雪草啊,它会冒着初春的风雪和尚未逝去的严寒破土而出,是最早报春的植物。只需要一点点水便可以存活,顽强又可爱,是希望的象征。”
“艺术节上的曲子是为你弹的。”夏明洲卷翘的眼睫颤了颤,沉声道:“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宝贵的那一株松雪草,努力向上又充满希望。”
苏藜鼻尖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在家里,她是永远的局外人,是可有可无的残次品。因为是女生,所以,无论她取得怎样的成绩都无法撼动父母的偏见,顶多,在逢年过节亲戚们见面时,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惋惜:“学习真不错,如果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在外,她封闭起内心,小心谨慎地规避着亲密关系。a大给了她一个前所未有的转机,她逐渐与方小琬、姜念和周天天她们交好,但即使是朝夕相处的舍友们,也不会专注又认真地告诉她,她很宝贵。m.xiumb.com
从前,苏藜一直非常讨厌自己的名字。“藜”这个字简直又卑微又渺小,但今天,她想她或许可以开始接受并喜欢它了。
藜,也许无法否认它的平凡和细微,但正如夏明洲所说,它也代表着顽强和希望。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心绪涌动,苏藜的眼瞳晶亮,灿若寒星,她望着夏明洲,低喃了一句:“明洲,我想你了。”
夏明洲显然是没料到苏藜会说这么一句出来,哪怕是糊得不行的画质也能看出耳朵红了。他眼神飘忽地左右看了看,喉头滚动,咽了口唾沫,最后才安定下来,手半捂着鼻子和嘴,闷声说:“我也想你了。”
苏藜还在纳闷他突然这么扭捏的原因,就听见从夏明洲那边传来了口哨声和画外音:
“呼~~你们是小学生在谈恋爱吗?”
“哎呦,甜蜜蜜哦!”
“看一眼,让我看一眼,我们嫂子长什么样?”
夏明洲笑骂了声,转过头吼:“滚开滚开,都给我闭嘴!起什么哄呢!?”
苏藜还能看到他脖子上鼓起的青筋和红得滴血的耳朵。
毫无疑问,刚刚苏藜和夏明洲说的话是被他室友听得满满当当,一字不差。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苏藜的脸“唰”地也红透了,她看着转回来的夏明洲,错开他的目光,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身下的被子,嘀哩咕噜地小声埋怨:“你怎、怎么开着公放呀!”
情绪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可以叠加,相互影响的。
夏明洲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被苏藜小奶猫似的一抱怨,那心里啊,又痒又烫,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啊,对不起……”夏明洲挠挠脑袋,“我刚回来,想着马上给你打一个电话,忘记戴耳机了……”
苏藜本来也不是真恼,她就是窘迫,随便扯点东西讲讲。这下听夏明洲老老实实地给她解释,那边又隐隐约约传来了被刻意压低的欢呼和调侃声。
苏藜不敢乱说话了,垂着头结结巴巴道:“哦、哦,我、我还没吃晚饭,要不,就、就先挂了。”
夏明洲似乎脑子也宕机了,跟着木木地说:“啊,嗯。好好吃。”
扣着被角等了半晌,见夏明洲没有挂断的意思,苏藜无奈,讷讷说了句“那我挂啦”后,就飞快摁断了电话。
屏幕骤然变黑,苏藜漾着水光的眼和微微上扬的嘴角倒映在上面。
【我刚刚、难道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苏藜“啪”地将手机倒扣在床上,自己抱着被子将脸埋在里面,打了个滚。
滚烫的面颊贴着冰凉的被罩,非常有效的降温方式。苏藜深吸了几口气,仍旧无法平复下来,刚刚的事仿佛像电影似的在大脑里重复播放。
苏藜晕乎乎的,杂乱的心声渐渐汇成了一句:
【好、好羞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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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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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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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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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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