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洲感受到了女孩清浅的呼吸,若有若无地打在自己后颈,痒痒的,忽然想起了那天他抱着受伤的小姑娘进酒吧,她羞得不行,将头使劲往自己胸膛处躲,气息短而急促。
现在又是在害羞吗?
夏明洲神思一动,便说:“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把脸埋下去。”
苏藜顿了顿,心中的那根栏杆在那一瞬,“咔嚓”断了。她第一次随了自己的心意,蹙眉赌气道:“我不要。”
说罢还特地挺直了腰板,把小脸露在外面。
我其实坏得很。苏藜想,我就是要大家看见,要她们都误会,要让大家认为,你是属于我的。
夏明洲乐了,如此孩子气的苏藜实在是少见。他想了想,扬声一句:“那抓稳啦!”而后加速跑了起来。苏藜尖叫一声,手臂下意识地环紧了夏明洲。
“你要去哪里?!”
“带你去小操场溜一圈!”
夏明洲跑起来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小操场。傍晚六点多,夕阳西下,学生们吃完了晚饭,三五成群地绕着跑道溜达。夏明洲就那样背着苏藜闯入,像小时候玩骑马打仗似的带着她左拐右拐躲避着遛弯的人。
这没法不引人注目,许多人的视线投向他们。
“我靠,这不是夏明洲吗,背着谁啊?”
“这女生谁啊?他女朋友?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啊?不是吧,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
“好像是苏藜……你忘了?上学期论坛上有一帖子,挂了一天就被删了……”
……
其他人叽叽喳喳,但夏明洲仿佛还觉得不够出风头,他微微侧头,带着点喘意扬声叫着女孩的名字:“苏藜!”
少年人的嗓音,带着夏日般的热烈。
被他的情绪感染,苏藜的脸更热了,初春的风还伴着凉意,打在上面,温差大得惊人。女孩的指尖无意识蜷缩,揪住了一小片衣料,娇羞地问:“……干嘛呀?”
夏明洲没法回头去看她的表情,但听声音也知道,这小姑娘肯定是红透了。他弯起星眸,问:“开心吗?”
苏藜的手颤了颤,随后更紧地抓住了夏明洲的衣服,笑意从胸腔而起,一路向上溢出嘴角,大声道:“开心!”
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外放的时候,她一向是内敛的,哪怕痛得快支撑不住了,也顶多是如小猫儿似的呜咽和抽泣,笑就更不用说了,最常见的也就是微笑和轻笑。
但她在今天才终于发现,原来放声大笑是这样畅快淋漓的事。
夏明洲绕了整一圈才慢慢停下,平复着呼吸,背着苏藜往宿舍楼走去。将快要炸锅的小操场丢在后面。
他背的很稳,就算跑了那么久,现在也丝毫没松,力度恰好地托着苏藜。
天色渐暗,a大亮起了年久的路灯,朦朦胧胧的暗黄色的光。也许其他人都去吃饭或散步去了,通往宿舍的小路上很安静,夏明洲心情很好地低声哼着歌。
苏藜的心在这片静谧中越跳越快,她咽了口唾沫,缓缓开口:“夏明洲,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我?”m.χIùmЬ.CǒM
这一句话用尽了苏藜全部的勇气,说完后,她吐出一口气,像当时在医院一样,默默地等待夏明洲的审判。
也许、也许他的行为是出于对弱者的怜悯,是种普世的温柔,但自己对于他已经产生了独占欲。而且经过这次惊心动魄的hiv抗体检测,她内心的情感如同开闸泄洪一般,越发地不可控制了。
她必须在今天问清楚,这是她最后的理智,也是悬崖勒马的最后一根缰绳。
如果一切并不是自己希望的那样……
苏藜并没有仔细去想这之后自己该怎么办,会有什么后果。她问出了口,并将自己完全置于“被评判”的地位,就像小动物袒露出柔软脆弱的腹部,是抚摸它,还是杀死它,全凭夏明洲做主。
身下那人低笑的震动清晰地传达给苏藜,仿佛一直在等待苏藜能主动问这个问题一样,夏明洲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是啊!”
他偏头,抬起眼角斜睨着苏藜,“才发现吗?我追你追了这么久。”
……?
苏藜觉得自己正身处梦境,或是在一个平行时空里。
她的头轻轻搭在少年的肩膀上,能够近距离的观察他的侧脸,路灯的灯光洒在夏明洲的眼睛里,映得双瞳如秋水寒星,脸颊上有细小的绒毛,也被暖光照得泛着金色。苏藜的呼吸忽然放得很缓,像是不忍心惊动谁似的悄声问:“那……那你为什么不表白?”
“你没听说过吗?”夏明洲又往上掂了掂苏藜,“告白从来都是胜利的凯歌,而不是冲锋的号角。”*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些调侃,又说:“有个小姑娘特别招人喜欢,惹得我心痒痒的,我就想,那可不能给别人抢了去呀!于是我犹豫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向她冲锋,可我冲了好久,小姑娘都好像没看见似的......”
苏藜不服气地小声反驳:“我、我没有……”
夏明洲笑叹了口气,眼睛弯起,里面的星光揉散开来,“我知道,小姑娘又胆小又敏感,生怕自己会错了意。所以我在想,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明显?冲锋冲得还不够努力?所以她才这样小心翼翼的。无数次我差点就说出来了,但又担心还不是时候,怕吓着你,怕你讨厌我,怕你……拒绝我。”
苏藜睫毛轻轻颤动,她嘟起嘴,像是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嘛……”
夏明洲不知道听见没有,笑了一声,忽然扬声问:“苏藜同学,那你觉得现在是时候去吹响那支凯歌了吗?”
尾音有些飘,透着无法让人忽视的紧张。
苏藜心脏猛跳,剧烈得她都觉得会锤痛夏明洲的背。
原来,他也会担心,也会紧张,也会害怕自己拒绝。他也会像自己那样患得患失,进进退退,不知怎么办才好。这个认知像把钥匙,打开了苏藜心里的最后一道牢门。
原来,当喜欢上某个人时,我们都是一样的。
苏藜知道自己肯定笑得特别灿烂,因为她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的跳动:“吹吧!你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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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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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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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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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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