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都不算什么。
这是苏藜第一次面对父母时坚定自己的想法并最终达成了目的,她觉得畅快极了。
她抚摸着手账本的封皮,嘴角含笑,轻轻翻开,扉页上印了一个大红章,本来写的是“祝贺高二(6)班同学辩论赛夺得亚军”,但现在,这个大红章上面覆满了苏麒画上去的乱七八糟的线条,已经不太能看清了。
苏藜爱惜地摩挲着残存的红泥印记,鼻子微微发酸,她叹了一口气,把目光转向封皮内侧得小口袋处。
屏住呼吸,将口袋里的东西抽出来,是一张崭新的合照。岁月仿佛遗漏了它,看起来就像是昨天才打印出来的一样。
苏藜一张脸一张脸的望过去,没费多大的功夫,就在正中央靠右一位的地方找到了夏明洲。他似乎比现在矮一点,眉眼也还没有完全长开,棱角不如现在分明,透着股少年人的柔和。唯一没变的是那身明朗通透的气质,站在人群里像棵小白杨。
原来高中的他是这样子的啊。
苏藜红着脸,像个变态一样仔细地趴在床上看着那张脸,恨不得从这几个像素中再多找出些不为人知的小细节,直到自己眼睛开始酸胀才意犹未尽地移开视线。
至于她,则是站在第二排最左边的倒数第二位。但因为一共也就十几位参赛队员的缘故,她与中心的夏明洲并没有隔多远。
那个位置,只要自己稍稍偏一下头,就能看见夏明洲的侧脸。
苏藜充满了遗憾,照片里的她既没有注意到那个少年,也没有看着镜头,甚至都没有笑,只是微微垂着眼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想到他在照片里也是看见这样无精打采的自己,苏藜就羞愤得想死。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无论心中怎样悔恨,她也终究无法回到那天拍照的瞬间。那么现在呢?难道在她已经明晰自己情感的前提下还要默默无闻地缩在一边吗?然后在未来的某天,再对着现在的哪张照片捶胸顿足?
不要。苏藜的心声如海浪击打岸边一样越来越高,越来越响:绝对不要!
哪怕自己的付出可能永远得不到回应,她也不要继续唯唯诺诺地躲在一旁什么都不做。既然夏明洲再次来到她身边,那么就不该放任自己与他渐行渐远。
她收拾好满地狼藉的房间,走出房门,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今天是周日,苏父苏母有带苏麒出去玩的习惯,加上刚刚吵架,苏藜锁着房门不出来,苏胜天和林丽也奈何不了她,索性带着闹脾气的苏麒出门转换心情去了。
一直以来,苏藜在家中就如同局外人的身份,不管她怎么做,如何乖巧,都始终得不到他们的认可和接纳。与苏麒比起来,她就是身负原罪的孩子,一切和苏麒相关的事,都必须无条件让步。今天发生的这场争执,也是意料之中。
若是放在平常,苏藜可能难免会有些难过。但现在,她抱着重夺回来的手账本,心里涌着一股昂扬的力量,她就像一只羽毛渐丰的幼鹰,开始慢慢地学着不再渴望苏父苏母偶尔给予的那点关怀和温暖。
她将本子连同那张照片一起拿回了宿舍,放在书桌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方小琬手扶床上的铁架,撑起身子看她:“这是拿了个什么宝贝回来呀?”Χiυmъ.cοΜ
姜念也钻出被窝儿:“什么什么?哪有宝贝?”
苏藜笑笑:“就是一个旧本子。”她环顾了下寝室,问:“周天天呢?”
“她啊,去看篮球赛去啦。”方小琬把自己摔回床上,懒洋洋地回答。
“篮球赛?”
“嗯,也不是正式的啦,就是一帮男生约着瞎玩。”姜念接上话题:“本来小琬和我也说去看,结果她死活不愿意离开被窝,弄得我也懒得去了。”
“我的错我的错。”小琬毫无诚意地道着歉,毫无悔改的意思。苏藜被她这幅赖皮的样子逗乐了,小琬看看苏藜,眼睛一转,忽然一个猛子做起来,故作玄虚地问:“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去看吗?”
苏藜很配合,“不知道,为什么呀?”
“因为有夏明洲呀!”
“咳咳咳!”苏藜一口气吸急了,呛咳起来,耳朵一下子红了。
姜念也是个人精,一看这样,哪还能猜不出,跟着揶揄:“现在应该还在比呢,小琬,去不去呀?”
方小琬在心里默默给姜念点了个赞,嘴上嚷着:“你看我,突然就又想去了,走走走,我这就穿衣服。”
姜念目光转向苏藜,装作好奇地问:“苏藜呢?一起吗?”
“……”
“我……”苏藜绞着手指,有点犹豫。
方小琬说一不二,速度很快,这么会儿工夫已经穿戴整齐。她下床蹬上鞋,说:“不去?那我可和姜念两个人去了。”话落,挽过姜念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
小琬勾起嘴角,慢慢转过头,就见苏藜双眼飘忽,脸颊绯红,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也去。”
a大操场,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周边围了不少人。篮球场上有好几拨人在玩,围了最多女孩子的那边,正是夏明洲所在的队伍。
这确实是一场再平常普通不过的比赛,或许都不能称之为比赛,而只能说是娱乐,因为场地和人数的限制,他们在打三对三的半场。之所以吸引了这么多人,不仅是因为这里有夏明洲,还有何辞和刘宇威,都是a大有头有脸的学生。
方小琬和姜念熟练地钻进人群里找了个空档,将跟在身后的苏藜也一把扯了进来。
“哈哈哈,果然还在打。”
“那么多男生在打,就这里看人最多。啧啧。”
方小琬和姜念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片刻,姜念舔舔嘴,道:“这大冷天的,我要去买奶茶。”
“好啊,帮我带一杯~”
“知道知道。”姜念应着,挤了出去。
小琬目不转睛盯着球场,拽拽苏藜衣角:“哦呦,没想到何辞也在,那天看他文文弱弱的,没想到打篮球还挺厉害。”
可苏藜没有回答她,她全身心被球场上的那道身影摄住,那些欢呼、尖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拍打篮球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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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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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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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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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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