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组织的一场辩论赛,夏明洲所在的1班作为实验班,一路所向披靡,成功杀进了决赛,而与之对抗的,是名不经传的普通班6班。
a大附中作为市里最优秀的公立高中,竞争气氛浓郁,唯成绩论也导致校方会将更多的资源倾注给实验班,因而实验班往往在各个领域都力压普通班。而这次的辩论赛,最后却是6班作为黑马,击败实验班的3班,站到了决赛场上。
也许是被压抑太久,这场比赛的关注度特别高,不止是6班,其他普通班也像憋着一口气似的,甚至自发地做了应援旗,就等着比赛当天支持6班。www.xiumb.com
1班自然也感受到了压力,辩论组的成员特地去问年级组长要了6班之前比赛的录像,提前熟悉对手的思路和节奏。
组里的成员就有夏明洲。
观看录像时,有一个人的表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是苏藜。
小小的一个,上台时混在辩论队伍里都没有太多存在感。可等比赛一开始,她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口齿清晰伶俐,思维敏捷,经常能准确地抓住对方论据里的逻辑漏洞进行反驳。自由辩论时,她一个人像个小钢炮一样,逮着对手的瑕疵猛烈开火,她有种近乎天然的理性,哪怕对面再怎么逼问她,她也能不急不恼,巧妙地绕开。毫无疑问,她是奠定6班胜利的定音锤。
真厉害,夏明洲悄悄把她的名牌记下,三辩,和自己是对手呢。
决赛当日,比赛题目是“美是客观存在还是主观感受”*。6班为正方,1班为反方。
题目乍一看,似乎对站反方“美是主观感受”的1班更有利,台下普通班的学生也都开始抱怨不公平。但夏明洲明白,辩论一向是根据立论的好坏来进展,从来没有“更有利”一说,因此他不敢大意,全力准备。
虽说如此,心里却在暗暗期待苏藜的表现。
6班一辩选手很紧张,陈述观点时声音都在发抖,思维也混乱极了,观点还没有完全阐述清楚就已经时间到了。6班开局的失误给了1班更强的自信,只见1班一辩有条不紊,连用几个排比句将“美是主观感受”这个立场印在了每个人心里。
“对方一号辩友,你举例说一幅画,有人觉得美,有人觉得不美,各有不同,因此美是主观感受。我想说你是把“美”与“美的感受”弄混淆了。”
就在大家以为胜局已定时,苏藜起立了。声音细细软软的,说出的话却十分有力量,“众所周知,针是尖的,针扎到手上,有人会觉得疼,但可能耐痛的人或有茧子的人觉得根本不疼,那你能说针尖这个客观事实也是主观感受吗?针尖不尖与针尖扎人的感受是两回事,正如美和美的感受也是两回事一样,对方辩友不要混为一谈。”
苏藜的反驳十分漂亮,既拆解了对方的论据,也重申了己方的立场。观众席响起一片掌声,就连夏明洲也在心里默默鼓掌。
可下一秒,他便站起来打了回去:“对方三号辩友,你刚刚反驳说美与美的感受是两回事,请问没有了人的感受,美还是美吗?一朵花盛开很美,是因为人觉得它美,若是没有人,只有头牛看见,说不定下一秒便会把花给吃了。这种情况下,缺了人的感受,你说的美到底存在在哪里呢?”
1班的同学几乎在下面吹起了口哨,夏明洲的反应快极了,四两拨千斤,简单几句话就将苏藜有意分开的概念又混合到了一起。
苏藜的目光转向了夏明洲,清澈明亮,丝毫不怯,看得夏明洲心里颤了两下。
“请问对方辩友,”苏藜双手虚空一捧,往前一伸,“我手里的东西美不美呢?”
苏藜手心空无一物,摸不清她是什么意思,1班成员并没有急于回答。
苏藜接着说:“若美是主观感受,那么无论有无实物,你们应该都能从我刚刚捧出的那一团空气中得出一个美或不美的结论。为什么你们没有回答?是因为人的感受不会虚空而起。”
她放下手,手指轻轻搭在桌上,“美的东西,其必然存在着一定的规律和特性,它就在那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这些特性和规律是客观存在,有迹可循的。至于为什么美的感受千人千面,是因为角度和审美观念不同,这并不能否认美本身,也就是这个事物本身的存在。”
……
一场辩论几乎成了苏藜与夏明洲的专场。两人有来有回,观点和驳论都刁钻绝妙,时间到时,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最后,这场辩论还是1班赢了。
但苏藜这个名字却在夏明洲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比赛几周后,他曾经试图和她打招呼,可她似乎已经忘记他了。在楼道走路时也习惯低着头,一点儿也不像她辩论时光彩夺目的样子。
夏明洲默默留意着苏藜。发现她似乎和所有人都是一种若即若离的样子。明明在赛场上那么锐利,私底下却看不见一丝锋芒。
少年人的情感总是闷闷的,因而夏明洲从没试过主动认识苏藜。等到高考结束,自己拒绝了父母让他去m大的建议,鬼使神差地填了和苏藜一样的a大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这个名字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可惜苏藜有点轻微脸盲,何况辩论赛那会儿她全身心都在关注对方的观点,根本没记住夏明洲的脸。而a大附中普通班与实验班的隔阂根深蒂固,都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授课,同学之间也很少互相往来,因此一直到毕业,苏藜也不认识夏明洲。
进入a大后,夏明洲回忆着自己的高中岁月,脑袋里浮现出苏藜辩论时自信坚定的脸,心中默默下了决定:等待是没有出路的,必须持续不断地主动出击才行!
*辩论会内容参考《1999年国际大专辩论赛——美是客观存在/主观感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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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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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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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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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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