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龙看着朱牧那走远的背影,眼神深邃而又凝重。
良久,他关上了房门,回到了卧房。
卧房里,一个只穿着单衣纱裙的美貌妇人走了过来,眉目如画,美不胜收。
仔细看,可见她的模样和李彤有三分相似。
她就是李羽龙的妻子,方晗。
方晗走到了李羽龙的身旁,帮他褪去外面的袍子,嘴里轻声说:“誉之,是女儿回来了吗?牧少爷……和女儿一起?”
誉之,是李羽龙的字。
李羽龙淡淡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应妻子,而是转身坐到了桌旁,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李羽龙的发妻方晗是山下云州总督的女儿,当年离家出走,选择上山嫁给李羽龙时,差点没把云州总督给气死。
她一向是有主见的,此时见到李羽龙这般模样,立时明白了一些什么,便也坐到了桌边,握住了李羽龙的手,轻轻说:“誉之,牧少爷……他想去汴京吗?”
李羽龙抬起头,看着自己妻子美艳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刚刚是牧少爷送的女儿回来,他在巷子外,遥遥地给我鞠躬行礼,我……”
说到这儿,李羽龙的声音突然一哽,隔了片刻,他才说出剩下的话:“这些年,我是不是错了,大梁,只是我那一代的事,他们不会再追究下一代的。”
方晗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丈夫的手,更紧了几分。
半晌,李羽龙端起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淡淡说:“牧少爷,他的未来,应该是大周的大皇子,而不是我们这小小山寨的山寨头子。
明日,我会与老将军说明。彤儿与我一起,护送牧少爷去汴京,小晗,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
……
夜,无声无息地过了。
云州。
安福县城。
数辆马车行驶在县城里的主街道上。
街道两旁的房屋,全都紧闭大门,窗户。
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隐隐在那些房屋的门缝后面,可以看到一双双充满敬畏和恐惧的眼神。
马车左右,分别有十骑侍从护卫。
他们一律黑盔黑袍黑甲,就连马鞍都是黑铁打造,整支骑队,充满了肃杀之意。
这是大周的黑甲卫,只有从汴京来的大人物,才能够拥有这样的护卫。
像是云州这样小地方的人,何曾见过这样的世面,所以在他们接到了官府通知后,便全都躲在了家里,不敢出门。
万一招惹到了这样的大人物不高兴,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时,在这支马车的后方,还不远不近吊着两骑。
相比于前面,金碧辉煌的马车,和精锐干练的黑甲卫。
后面这两骑,就实在有些古怪了。
一个是将近两百斤的大胖子,肥的流油,坐在马上,浑身冒汗。
而他屁股底下骑着的马儿,却又瘦的出奇。
所以那马儿是跑几步,就喘几下,跑几步,就喘几下,看上去只怕再要不了一里地,这马儿就得跑死了。
而另一边,则是个模样极其丑陋的男人,那张脸皮,完全是僵硬枯黄的,跟个僵尸似的。
他背上负着一把长剑,屁股底下骑着一头毛驴,一身打扮,都像是江湖客。
这个脸如僵尸的男人,瞥了不远处的胖子一眼,冷冷说:“周臬台这样的身份,若是跟前面那几位商量一下,应该可以坐上他们的马车吧,何必骑着一匹小马驹,不光为难自己,也为难了马。”
那胖子,便是云州的按察使,周俊才。xǐυmь.℃òm
周俊才坐在马上,大口大口喘气,比屁股底下的马还要急促。
他伸手擦了擦额头,没理会僵尸脸男人的冷嘲热讽,反而满脸堆笑地说:“前面的马车,可是给我大周未来的大皇子准备的,我老周,只是一个小小云州的按察使,万不敢越僭。”
僵尸脸男人冷笑一声,不再多说。
出了安福县城,再行了半里小路,前方就已经能看到山寨的寨门了。
寨门上,有着数面写着“鸿”字的军旗,在随风飘荡,飞舞。
大梁,银鸿军!
远远地,可以看见,寨门口,站了数十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兵士,除他们外,还有几个穿着便服的男人。
那几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就是山寨的把头了。
穿着藏青色长袍,如同儒士的李羽龙赫然就在其中。
他的身旁,有个鹰钩鼻,小眼睛,处处透着精明的矮个子男人,穿着短衫,布鞋,看上去倒是颇为朴素。
这人就是姚丰。
他们专程来山寨门口,就是接见大周皇帝派来的钦差。
相隔不远,几辆马车停了下来,帘子迟迟没有打开。
黑甲卫们靠近了后面几辆马车,这才听见里面都传来了一阵阵尖细的鼾声。
他们对前方的黑甲卫卫队长做了个手势,卫队长点了点头,勒马上前,赶到了李羽龙等人边上。
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大人们昨晚打牌忘了时辰,睡的晚了些,等着吧,中午会起的。”
李羽龙脸色冷漠,不发一言。
姚丰吞着唾沫,一双小眼睛死死盯住马车,眼神之中尽是向往。
倒是边上有个兵士不满说:“等他娘的什么?叫醒不就行了?!”
黑甲卫卫队长转过头来,戴着的黑头盔里,一双漠然的眼睛,看向了那个兵士。
但是没等黑甲卫卫队长做什么,一旁的姚丰出手了,他提起腰间的鞭子,劈头盖脸地照着兵士的脸打了下去。
“啪!”
一声脆响,兵士没戴头盔,这一鞭子直打得他脑袋和脸庞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他哀嚎着捂住头,向后退开了去。
姚丰铁青着脸,骂了句:“没大没小的东西,胡言乱语,不懂规矩了?”
其他兵士们全都闭紧了嘴巴,再不敢胡言乱语。
这时,那黑甲卫才终于朝着姚丰看了一眼,随后调转马头,回到了马车旁。
这一切,李羽龙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多管,抬头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马车后方那怪异的两骑。
周俊才和那个僵尸脸男人。
周俊才,李羽龙倒是认识,云州的臬台大人,听说和自家那位老丈人不太对付。
当然,流传有时候往往都是假的。
至于旁边那个僵尸脸男人,李羽龙却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的。
那家伙,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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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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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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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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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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