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霍锦被押送上断头台之日,秋风猎猎,大雨倾盆,雨滴砸落进泥地,溅起迷潆一片。前来观刑的百姓却是极多,毕竟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第一个满门抄斩的大案子,斩的还是前朝大将军霍云腾一家。不过众人津津乐道的主人公还是霍将军的嫡女,霍锦。她可是新帝明媒正娶的正妻,如今却跪坐在这断头台上,犹如丧家之犬狼狈至极。果真还是应了那句话,帝王无情啊。霍锦看着人群,雨水混着血水尽数流进眼睛,百姓对她指指点点,嘴里骂着:乱臣贼子,死不足惜。但她知道她不是,他们霍家不是。怪只怪亲信了小人,怪只怪太宠她这个女儿!霍锦后悔了...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定不会过得如此....窝囊!为了严泽卿,她搭上了自己的一身武艺和一整个霍家。香已燃尽,时辰已到,刽子手举起的大刀泛着森森冷光。霍锦终究不甘心,望着监斩台上的身影,声音有怨也有恨:“严泽卿,你当初就不该救我!”严泽卿回头,说出的话却如那刺骨的刀剑:“十年前救你的人从来都不是我,霍锦,你太蠢了。”一直沉默的罪臣之女在行刑前的最后时刻突然发了疯般的挣扎起来。那一日,鲜血染红了一整条城东街。后来百姓在茶余饭后谈及霍家的这场灭门大案,难免唏嘘,听当日围观的人的说,那霍锦死前嘶声力竭地向新帝质问,反反复复只有一句:“他是谁!?”直到人头落地,女子的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前方,是真正的死不瞑目。......余光里满是是亲族鲜血的红光,耳边依稀能听见百姓的叫嚷,大刀落下,刀锋划破皮肤、斩断脊骨带来的那一瞬间的剧痛让霍锦猛然惊醒。霍锦伸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几乎要喘不上来气。冷汗也浸湿了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格外难受,许久之后,霍锦才平静下来。眼睛很痛,勉强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根本无法辩清现在身处何处“这就是阴曹地府吗?”霍锦伸手往旁边探了探,摸到的是硬硬的石壁。她记得清楚,自己被严泽卿斩了首,还害了霍家几十条人命,如此罪大恶极死后轮入地狱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眼睛看不见,腿上也疼得很,她向来要强,这般孤立无援的感觉即使身处地狱她仍然不喜欢。霍锦扶着石壁站了起来,慢吞吞的向前挪着,只心道这阴曹地府怎的如此冷清。连个引路的鬼差也没有。这路并不平整,一路上霍锦摔了不少次,左腿的痛感更甚,几乎就要走不了路了。好在前方已经依稀可以看见光亮了,霍锦松了口气又往前挪了挪,却猛然被一旁伸出的一柄剑拦住了去路。霍锦多年习武,眼下虽然受了伤可反应依旧很快,在对方将剑伸出的瞬间便猛然停下了步子。若是一般人指不定就直接撞上去了。“哟,不愧是大将军的嫡女,果然不是一般人啊!”戏谑的声音响起。霍锦却如坠冰窖,这声音她就算死了也绝对不会忘,十四岁那年,霍锦被人掳走,在一座荒山上度过了噩梦般的十天。这声音分明就是当初掳走她的那个人。后来她被人所救,出于某些原因将救命恩人当成了严泽卿,从某种意义上说,那更是她一生错误的开端。那人又说话了:“怎么不说话了?昨天不是骂我骂的很凶吗?”然而霍锦却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此刻脑子乱的很,翻来覆去就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他死了这么多年,我在阴曹地府还能碰到他?这里的鬼差都不管管这些孤魂野鬼吗?”石明台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的看着她。霍锦没去管脖子上的那把剑,反正她已经是鬼了,怎么着也不能再死一次了,思索片刻后她开了口:“石明台,我知晓你心中尚有怨气,可当初你父亲的死并不能完全怪我霍家。”石明台原先还算轻松的神色瞬间变得阴郁,猛地将霍锦抵在墙上恨声道:“不怪你们霍家?当初若不是你父亲将他拦在城门之外,我父亲又怎么会死?”霍锦见他如此反应,心道果真是怨气太重,十几年来耿耿于怀成了一只孤魂野鬼。石明台的父亲是霍云鹏的副将,在万辛十七年江林城的守城之战中战死,彼时石父被兵追击至城下,为了城内百姓的安危,城门到底也没有打开,最终石父战死在城门前。而霍锦的父亲霍云鹏是当时江林城的守城主将。石明台心生怨怼,在石父棺桲运回盐安城的当天掳走了霍云鹏大将军的嫡女霍锦。在霍锦被救出之后,石明台便自刎了。霍锦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关闭城门是石将军自己下的命令,当时情况紧急,石将军深明大义,这是当时守城将士亲眼目睹的啊!”石明台质问:“你父亲是大将军,他若是下了令,哪个将士敢不照他的意思说?”霍锦抿了抿嘴,她觉得这人..哦不,这鬼有点过于固执了。“不过....”石明台突然话锋一转,死死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如果我没记错,我们从未见过。”而且,为了防止霍锦记路,石明台早早便用药粉暂时弄瞎了她的眼睛。霍锦无奈:“我都死了,这些事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别给我装疯卖傻。”石明台将霍锦又推进方才的地方:“我不管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霍云鹏一日不来换你,我便折磨你一日,若十日后我没见到他,我就拿你给我父亲陪葬!”“???”霍锦皱了皱眉,这话跟他当年所说的话一般无二,而且周边环境真实的像是将她十四岁那年经历的又重新走了一遍。而且自方才起,周遭的一切都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心头疑云骤起,霍锦试探着问了句:“你可知今年是哪一年?”石明台冷笑:“又想耍什么花样?”霍锦面色坦然道:“方才撞到了脑子,现在突然发现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石明台显然没信她的话:“那你可得记好了,今年是万辛十七年,说不准就成了你牌位上的生卒年了。”万辛十七年...霍锦不说话了,她将这个年份默念了好些遍,脑中一阵翻江倒海,如果今年真是万辛十七年,如果这里不是阴曹地府,如果此时她真的还没死....我...重生了?上天听到了我的心声,又给了我重活一世的机会!霍锦心脏剧烈跳动着,一时情急竟激的她猛烈咳嗽起来,浑身上下的疼痛也格外明显,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人。咳着咳着霍锦就笑了,不管一旁石明台诧异的目光,霍锦只觉得畅快,果然上天待她不薄,如今她十四岁,还没有遇见严泽卿,一切也都还来得及。“你又在发什么疯?”石明台忍不住喝道。“没什么?就是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而已。”霍锦坐正了身子,抬头看着他,却也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其实细细想来,前世的石明台并没有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除了常常给她吃点苦头。对于还未出阁的姑娘来说什么才是最让人痛苦的,石明台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深明大义的良将,身为他的儿子,石明台又能坏到哪去呢?算起来,他今年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刚刚失去世上唯一亲人的少年,是个可怜人。前世的霍锦太害怕了,以至于心里最后都留下了阴影,以至于...对那个假冒的救命恩人百般依赖。石明台察觉到霍锦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去,明明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怎么半点也不见害怕。“别看着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霍锦也没再说什么,她现在实在是太累了,靠在石壁上便睡了过去。第二天一早石明台将霍锦绑好便出了山洞,待已经听不见他脚步声,霍锦方才睁开了眼。石明台系的只不过是普通的绳结,霍锦三下两下便除了去,但她并没有趁机逃跑的打算,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霍锦走出困住她的石洞,在地上细细摸索搜寻着什么,由于眼睛看不见,找东西难免费劲,找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找到一株嫩黄植株。霍锦将植株放在面前辛苦判别着它的颜色,气味,待到确认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嫩黄植株名为天华,在延安城倒也常见,长得平平无奇没有任何观赏价值。搜集了一把天华,霍锦便赶在石明台回去之前回到了石洞。没过一会,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闯进了石洞,手里还拎着用衣服包着的野果子。石明台回到山洞之后意识便开始模糊了,看前面坐着的霍锦也看不太清了,他使劲摇了摇头,将果子扔给霍锦凶巴巴道:“快点吃!吃完我们还要换个地方!”果然是不清醒了,石明台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霍锦的绳子已经解了。霍锦给石明台让了个位置,转到角落拿起果子便开始啃,别的不说,她现在真的饿坏了。石明台躺在地上一时没了动静,霍锦也没管他,只顾着先把自己的肚子填饱。果子是山上的野果,大多都还没熟,酸得很,她吃了七八个后才觉得胃里好受了些。吃完了果子,霍锦才转头查看石明台的状况,不出意料的,他已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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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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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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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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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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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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