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好么......”关言显然有些顾虑。
吴望说道：“我们瞒了他们太久，或许他们也早有些察觉了，倒不如将事实告诉他们，是去是留，全看他们的心意。”
关言收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缓缓抬起身子，看着吴望的脸说道：“那巨言青呢？”
听见这个名字，吴望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做出了判断：“也告诉她吧，纸包不住火，等她出关之日，将巨家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希望她不会急火攻心，走火入魔，不然我们武林又会少一颗新星。”
关言点点头，见天色尚早，便整理好了衣服，委托各执事，将所有弟子都召集到了寒山门的广场上。
他不知道会有多少弟子选择留下，又有多少弟子会离开，作为寒山门大长老，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好好面见过这些弟子了。
不到一个时辰，几乎所有弟子都已经着装完毕，整齐站在了广场内，排成了三个方阵，分别是两万外门弟子，一万内门弟子与一千真传弟子，还有若干周边城市世族送来历练的挂名弟子。
“到底是什么事，竟有六位长老同时出现。”
“不知道啊，我自从拜入寒山门下六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所有人都聚在广场的阵仗，肯定有大事发生。”
“你们原来还不知道啊，寒山门现在已经不安全了，马上就要和朝廷开战了！”
“我当然知道，之前修建那些陷阱，就是为了应对朝廷的人马，听我内门的表哥说，现在宗门内的物资紧缺，他们的赏钱都已经克扣了一半。”
“那我们怎么办？”
“这些长老瞒了我们这么久，我看就是想要我们给他们卖命！”
“八成没错！”
......
此刻整片广场淹没在这群弟子的吵闹声中，他们似乎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还有一些弟子态度散漫，显然已经做好了退出寒山门的准备。
万众瞩目之下，关言、丘不悔、吴望、何子纲、孙云鸿、关近海六位平日难得在弟子面前聚首的长老竟一起站在了高台之上，六人六面，却是同样凝重的表情。
那些即使不清楚最近发生何事的弟子见到六位长老如此沉重，心里也是咯噔一声，整个寒山门被巨大的压抑氛围笼罩。
果然不出吴望所料，已经有弟子知道近期发生的事了，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是他们知道寒山门岌岌可危的时候，事情的全貌已然不重要了。
“肃静！”
关言一开口，竟可做到声传百里，整片广场嘈杂之声被他一人盖过，场中瞬间安静不少，但仍有几道交头接耳的声音传出，引得六位长老都注目而视。
那交头接耳处，便是四五位态度散漫的少年，年纪不大，但穿着寒山门内门弟子的衣服，坐在栏杆之上，对于六位长老的注视视若无睹。
“你们是哪个导师的弟子，还不快给我站好。”关言见几人毫不收敛，也不对他们客气，直接将声音笼罩在几人周围，刹那间几人被巨浪音波震得耳鸣目黑，竟是齐齐摔倒在地上，引得周围一阵笑声。
“寒山门都快被灭门了，我们几人还由得你管教？！”其中一名少年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神色间充满了对关言等人的不屑。
“没错！还自称儋州第一宗门，我在外打理寒山门产业的舅舅都和我说了，现在寒山门所有的产业都被抢得一干二净，现在穷得一毛不剩，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识相的就让我们自己走，别想着我们会给你们卖命！”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周围的弟子窃窃私语，广场上又渐渐泛起吵闹的波动，沸反盈天，一波连着一波，各种质疑声、咒骂声越演越烈，几乎又快要盖过关言笼罩全场的声音。
此时几位长老面色冰冷，那几个纨绔子弟的导师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在一旁一言不发。
“这几人好像是刘家和张家的少爷。”
一位常年执管弟子事宜的内门长老走到关言身边，将几人的来历都透露了出来。
“是伯阳郡的刘家和张家？”
“正是，他们几人在内门一直不服管教，内门的几位先生碍于刘、张两家的权势，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才惯得他们如此放肆。”
“各位弟子，安静！”
关言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用更加强烈的音波瞬间压制了全场的嘈杂声。
所有弟子被这一道音波震得心神大乱，绝大多数人不敢再说话，唯独那几位纨绔子弟仍然强撑场面，铁了心要和关言对着干。
关言不理会几人，自顾自地说道：“近日我寒山门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但绝非那些心机叵测之人所说的濒临灭门，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他们就是想要我们为吴望的过错买单！”刘家的少爷刘奔阴笑一番，说道：“你就别将人当成傻子了！本少爷家中前些日子才来了信，让我赶快离开寒山门，要不了多久朝廷的军队就会杀来寒山门，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刘奔的话让原本安静的广场又再次躁动起来。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怎么以往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刺头儿？尤其是吴望，满脸阴沉，这人怎么会知道......
“在如此时刻还能完全不把几位长老放在眼里，仍旧在煽动所有弟子的情绪，此人定有鬼！”吴望想着，还未有所头绪，关言倒是不气不恼，显然他也觉得这几位纨绔子弟有些不对劲。
“大家可曾还记得加入寒山门之前的誓言？”
场中响起几声稀稀疏疏的回应。
“君子立于天地，当浩游四季，逐鹿八方；应与群雄争锋，同豪杰相斗，我辈壮志必凌天，气势力盖苍穹。今入寒山门，应为师门盛名，为己身入道，同天地共存，与师门共亡。”
“你们可还记得清楚？”
关言一语，不轻不重，却让在场变得鸦雀无声，弟子们面红耳赤，羞愧不堪。刘奔等人依旧强撑面子，却也能看出他们已经渐渐消弱的气势。
“回长老，弟子记得一清二楚！”
就在全场沉默时，突然一道满怀激情的声音从广场某个角落响起，众人看去，是一名刚入外门不久的弟子，站在整个外门弟子方阵的最后方。
“你叫什么名字？”关言问道。
“弟子姓徐名生，字见阳，是去年刚入外门的新弟子。”徐生站在原地恭敬抱拳，整个身躯如松般挺拔，气质出尘，神情坚毅，丝毫不被周遭的议论声影响。
“很好，你上来。”
徐生大步走向高台，穿过方阵，越过那些异样的视线，不卑不亢，昂首挺胸地走到了关言的面前。
“徐生，可否向各位同窗介绍一下你自己。”
“好。各位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我姓徐名生，字见阳，乃是梨花城下溪村人士，父亲是常年耕种的农夫，母亲是常年织布的农妇。”
听见徐生来自下溪村，场中响起几道嗤笑声。
知道徐生身份卑微，只是一介山村农夫的孩子，关言不免有些担心他会因为场中这些高傲弟子的嘲笑而受到打击，没想到徐生对这些趾高气昂之人的嘲笑充耳不闻。
他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出身而显得自卑，反而抬头挺胸，神情坚毅，双目锃亮，那无懈可击的气质将那些发出耻笑声的人全部反击了回去。
“我自幼体弱多病，能活着便已经是奇迹。原本的我或许会与我父亲一样做一个农夫，一家人平平安安去生活，可谁知他们遭了歹人毒手，死于非命，幸得高人相助，才保下我这一条命。”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决心去惩奸除恶，体弱，我便于激流之中打坐；多病，我便尝遍世间百草。任何困难都无法阻挡我加入寒山门的决心，因为我知道，救我性命者，乃是寒山门之人。”
“我被寒山门所救，又于寒山门中习武，我在这里生活太久，这里有在意我的人，也有我在意的人，我无法割舍他们，我与此地早已有斩不断的渊源，师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但我愿振臂高呼，吾辈同天地共存，誓与师门共亡！”
徐生铿锵有力的发言震撼了在座所有人，即使是关言都掩饰不住溢于言表的感动，虽然他不知道当初救了徐生的人是谁，但徐生这番发自肺腑的话，让关言见到了希望。
弟子中仍然有人将寒山门看作了家。
即使不久后会家破人亡，但此时此刻场中爆发的如雷贯耳的掌声，将会是寒山门最有力的信念。
徐生，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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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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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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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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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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