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今尚食局总厨钱良的祖师爷令涛,当时只是仙客上居的小厨工,只是负责洗碗切菜的人,却心甘情愿留在那里,没日没夜去研究三羽珍馐的秘方。
他典当了客栈内一切值钱之物,就为了购买大量的鸡鸭鹅用作烹饪,不过无论他将仇九仁留下的残缺的配方研制多少次,都难以再现当时仇九仁亲手烹制的三羽绝味。
据说那张残缺的配方上,只写了两行字——
是为只有天人意,敢见珍馐在世间。
若非人间之绝,怎做天人之味?
再往后,就是那秘方的配料,但可惜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其余学徒发现这配方后,仅存这上边两行字,下半纸张已被销毁。
令涛思索再三,想不出那人间之绝到底指的什么,自然我们也就更不知道了,或许只是江湖传说罢了。
不过那令涛琢磨了十多年后,似乎找到了三羽珍馐之谜,于是乎他才兴致冲冲让仙客上居重新开张,并且留下了“侯服玉食九朝梦,琼浆玉液半盏醉”这句对联。
重新开张的仙客上居群香环绕,竟让那山林野兽都觅味而至,那门前梅花,闻着味,竟在那芒种时节便开了花,引得过往路人无不驻足,叹为观止。
“商大夫,您确定您说的是真事?冬时腊梅夏时开,怎么听都像是乡野谣传。”商大夫说到这,那巨万财忍不住了,这老头越说越玄乎,还颇有几分民间传说的味道,就是一道菜能有如此神异?
商大夫笑了笑,让巨万财先继续听着。
自从令涛让仙客上居重新开张之后,来往车队可谓是络绎不绝,有些食客为了能吃到三羽珍馐,竟舍得将马车丢下,挤着门缝鱼贯而入,那石梯被踏破,那门板上也留下光滑的肩膀形状的凹陷。
不过三年前的事你也知道了,至于为何还有农户敢在那里落家,老夫倒是不清楚,毕竟平日也不去那等可怕的地方,那下山团为何会在那里落草,在老夫看来,无非就是那诡邪之事,恰好能帮他们摆脱官府的追捕罢了。
巨万财点点头,不过还是没有更多的线索,这老大夫说的话怕是一句都不可信,全当是闲聊,不过巨万财可不敢忘了还有三位病患等着医治,与商大夫商量一番,决定马上启程。
商大夫一边收拾药材和医具,一边好似憋着什么话,等差不多收拾完毕,才缓缓开口:“巨掌柜的,老夫自知只是一介穷医,别的本事没有,只会对症下药而已,不过思虑再三,还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巨万财点点头,连忙问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原本我有一个徒弟,天资聪慧、行事伶俐,你也知道,老夫年有古稀,膝下也无一儿半女,便将他当作亲孙子一样对待,但是没想到他是老毒的人,不仅每日熬毒水给我喝,还偷走了我最爱惜的医具,我现在可以说是两眼发黑、气流不顺,若是就这样去救你的好友,怕是会耽误了功夫。”说到这,巨万财明白为何商大夫看上去如此憔悴,医术高超但也难以完全化解毒药的侵蚀,久而久之恐怕也将死于非命。
“老毒是何人,所在何处?”
“那老毒以往靠着自制的一些毒药毒害农户的牲畜,再向农户索要解药钱,那些农户本就一贫如洗,只能靠着几只鸡鸭或者一头老牛勉强度日,他一次便索要二百文,这不是让这些人去死么?可谓是卑劣至极!虽然我并非什么大圣人,但实在看不下去,便自愿帮那些农户救活牲畜。”
“所以看你断了他的财路,又不好直接朝你下黑手,就用他的儿子来毒害于你。”巨万财皱了皱眉,虽然那老毒阴险可恶,但从商之人,如巨万财这类,为了钱可以做出比毒害牲畜更人神共愤的事,只是他们都有办法洗脱自身的表面的罪孽,看上去光鲜亮丽罢了。
不过没想太多,便出门找到了还在喝酒的陈兆康,根据商大夫的话,陈兆康便骑着快马,朝着城外走去。
“商大夫,您耐心等着,我这位大兄弟十分可靠。”巨万财笑了笑,顺便在门外买了些许糕点饮品,走了一路也有些肚饿。
“多谢巨掌柜肯帮我这个忙。”商大夫说着,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泪水顺着下巴那花白杂乱的胡子滴在木桌上,巨万财静静的看着,没有出声安抚,只是给老大夫续上了一杯热茶。
“商大夫,若是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谋一份差事,虽比不得皇家,但能让你的医术有用武之地。”
商大夫家里摆设简陋,一张破床放了一床破褥子,用着发白的蓝色破布遮住,靠门的墙边有一缸子井水,另一边则是简陋的药柜和诊脉用的歪斜小桌,旁边就是煎药和煮沸水的灶台,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没有一丝不恰当。
巨万财见过太多脑满肠肥却自诩悬壶济世之人,也见过太多敢将草木灰烬当作灵丹妙药送服将死之人的所谓神医,只有这商大夫,年逾古稀还去与老毒这类江湖宵小作对,真是让巨万财深感佩服。
或许这商大夫的医术不是最高超,但其医德巨万财可见过不少次,至少这一次尤为强烈。
一听巨万财这话,商大夫有些高兴,抹干净了眼泪,看上去容光又焕发。
......
陈兆康看了一眼手里的竹哨,这就是巨万财给他的哨子,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在今晚夕沉之前,于三羽县外落石山间一处泓泉处吹响哨声,那得知秘密之人将会现身,届时陈兆康便可以知道是谁为了守住棺山的秘密杀了一百多号人,可能也会知道那棺山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那人杀一百多人去保守。
此前虽然在朝中听闻一些风言风语,但他从未当真,此时便是那秘密可以揭晓的时候,也可以去印证那些风言风语到底是真是假。
不过目前最要紧的事,还是先找到老毒,拿回医具和解药,那老毒也居身在落石山,不过在山的另一面,若是手脚便利,赶在日落之前吹响哨声不成问题。
想到这,陈兆康两腿踢得快马呲牙咧嘴,更加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只留下一路灰尘和快马嘶吼。
询问打听一番,陈兆康来到一座山前矗立。
“这就是落石山了吧?”陈兆康立了根树枝,大概判断现在已是申初时刻,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太阳便会落山,到时候别说吹响竹哨,恐怕连下山都是两眼一抹黑,所以他加紧了脚步,拴好马匹,钻入了林中。
越往山上走,山路越窄,到最后只能一步一挪移,一不留神就会坠下山坡,虽不至死,但身上难免会发生损伤,听闻用毒之人最擅长从伤口下毒,若是留下一些伤口被老毒钻了空子,他陈兆康再一世英名也得葬身此处。
所以这一段山路他走得极为谨慎,不过往后好了起来,又是正常宽窄得小路,看得出来那一段极窄得小路应该是被人故意挖塌陷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延缓大量官兵涌入山林的时间,这应该便是老毒的杰作。
不多时,陈兆康便看见半山腰上缓缓腾起一缕炊烟,这缕炊烟远看丝毫不能察觉,靠近之后才能看见淡淡的烟雾很快就飘散而去。
陈兆康慢慢摸进那炊烟范围,隔着百十米,便看见散落一地的酒盅和骨头,还有一些碎布和排泄物,而在这一地杂物的中央一小块空地,支起了三顶破布幄帐,那幄帐范围内倒显得干净一些,三顶幄帐前便是一团营火,上面还支了串着鲜肉的竹签。
有一人正坐在地上不断翻动着竹签,看上去十来岁,另外还有两人躺在地上,似是正在打盹,三人浑然不知陈兆康已经摸到了他们营帐的背后。
看清楚三人的脸后,陈兆康便认出这三人应该就是老毒和他的手下,于是不再犹豫,左手拔出腰间长剑,右手掷出剑鞘。
剑鞘狠狠砸在那十岁小孩后脑勺上,其当场便晕了过去,险些扑入篝火之中,另外两人惊醒还未作出动作,陈兆康便将剑横在二人咽喉之上,若是一人有所异动,另一个也要惨遭割喉,所以两人虽是惊魂未定,但也不敢大声出气,生怕惹怒这不速之客。
“你是何人?为何要残害我们。”其中一人脸上坑坑洼洼,脸颊左右各有一颗长了毛的黑痣,好似一只臭虫攀爬,此人应该就是老毒,与商大夫描述的一模一样,不仅品行恶劣,连样貌都十分丑陋。
“你便是那老毒吧,你作恶多端,阎王叫我来收你的人头!”
“什么老毒?我不认识,不认识,你找错人了。”那黑痣男人连忙摆手,但眼神闪躲,额头冷汗直冒,手紧紧攥住一缕杂草。wWW.ΧìǔΜЬ.CǒΜ
旁边那人一听陈兆康来意,便吓得脸色惨白,眼神都已开始涣散,只是直挺挺躺在地上。
“这样,你若是交出商大夫的医具以及救他的解药,我不介意留你一命。”
陈兆康一语,让两人重新魂归身躯,当即便表示不仅愿意交出医具和解药,还会奉上十贯铜钱来作为赔礼。
陈兆康点点头,便席地而坐,看着两人前去幄帐内寻找东西,又拍了拍倒在一边的小孩。
“起来,不然给你一刀。”被陈兆康识破装晕,那小孩身体惊了一下,右手不知藏着什么准备掏出,还没等陈兆康出言喝止,便是一刀刺了过来。
陈兆康手疾眼快,直接扼住了小孩的手腕,用力一扭,巨力让得小孩不得不甩脱小刀。
再一看,那是什么小孩,分明是矮小侏儒,脸妆已经花掉一半,化妆的一半脸格外俊俏,另一半脸却如同老毒一般贼眉鼠眼,眼珠子还在狭小的眼框内转着,看上去真如一只过街老鼠。
“找死!”陈兆康恼怒,便要一刀抹了这侏儒的脖子,谁知后背却被一脚,整个人受力扑入了火坑,在地上翻滚几下又用手扑灭了身上燃起的火苗后,老毒三人已手持武器冷笑。
“小王八犊子,竟敢欺负到爷爷头上。”老毒指着陈兆康,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丝惊惧,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陈兆康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便不应该手软,直接刀起刀落要了三人狗命,只是常年生活于军营,让他对世俗阴险放松了警惕。
“我还是那句话,交出解药和医具,你们三人不用死。”
“真是好笑,你爷爷我倒要看看今日你怎么杀了我们。”那侏儒哈哈大笑,引得旁边两人也开始乐呵起来。
陈兆康不再废话,脚尖插入泥土,随后一记挑腿,飞出的泥土四溅,那些泥土还未来得及溅入三人眼中,一根尖锐兽骨便先泥土而来,狠狠刺入侏儒的口中,而后陈兆康双手持刀,刀刃掠过地面不仅泛起尘土,那一地枯叶被瞬间扫开,数个跨步间便跑到老毒身前,举着大刀破空砍去,老毒被陈兆康的气势吓得动弹不得,甚至忘了该躲避还是该拿刀架住。
准确的说,不管是架住还是逃跑,老毒都认为自己难逃一死了。
“嗡!”
破空声终究停了下来,不过是在将老毒从头到脚一分为二之后了。
旁边那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求饶,但是陈兆康吃过一次亏哪会吃第二次,接着又是一刀斩去,此人倒还比老毒强一些,知道用刀来招架,不过却没想到陈兆康的刀竟会转变方向,原本从上往下的斩击瞬间避开了招架朝着那人的肚子横扫去。
那人闪避不得,在陈兆康刀过之后,那肚皮便裂开一道口子,肠肚内脏掺杂血水瞬间涌出,而后倒地不起。
风驰电掣间斩杀三人,陈兆康也不再停留,连忙搜索解药医具。瓶瓶罐罐装了整整一麻袋,旁边小盒子里还存放了六枚银锭,陈兆康倒是惊讶,能靠着敲诈农夫得到这么多钱,这三个奸贼不知残害了多少农夫,不过陈兆康也管不了这么多,便将小盒子塞入麻袋,下山而去。
刚到山腰,便看见巨万财已经等候在此。
“让领兵出手解决这些宵小之辈,真是牛刀宰鸡。”巨万财接过麻袋,便下了山去往医馆,陈兆康就去往空旷之地吹响竹哨。
正在下山的巨万财听见一声嘹亮的哨音,原本也想一探究竟,但是还是摇了摇头,知道越多,越容易死在某个深夜,或许身边还会有自己血亲的尸体,想到这,巨万财一步未停,走的也更加快速。
巨万财抬头看了看天,快要下雨了。
“希望还来得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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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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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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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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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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