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丘陵而建的小渔村处处透露着乡村的简朴,鸡鸭声、猪狗声、牛羊声不绝于耳,家家户户门前都挂有晒干的艾草,比起梨花城的集市,此地与世隔绝,安宁祥和,长林丰草。
这小渔村虽然简朴,但地处位置倒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背靠一座丘陵,前方千米不到还有一座大山,村子旁还有三四丈宽的湍急河流,无论是砍柴、捕猎、打鱼,皆是近水楼台。
不过在小渔村中央,有一栋殿堂楼阁倒是格外瞩目,朱甍碧瓦,玉砌雕阑,门口挂有六盏大红灯笼,连那窗户都是八面玲珑,雕刻精致犹如龙飞凤舞,那草地泥土以及车马飞尘都不沾这楼阁石阶似的,看上去犹如白玉般光洁细致。
那门联用上好檀木雕刻后,紧紧嵌入大门两边,写着:“侯服玉食九朝梦,琼浆玉液半盏醉。”大门之上也是用着檀木雕刻的牌匾,高高悬挂,简单草书了四字——仙客上居。
在这小鱼村竟有如此夸张浮华的客栈,让剑花雨讶异不已,即使是梨花城的“春醉楼”怕是不如这客栈一半风情,难以想象到底是何人会在乡村旷野之地修建如此美妙的建筑。
“诸位不必多虑,这仙客上居可不是海市蜃楼哦,其中大有乾坤,一会咱们边吃边聊。”巨万财命小厮将马车停好,便带头走入仙客上居之中。
不出所料,这仙客上居里除了两个贪睡的伙计,空无一人,连其中空气都有朽木气味,与外在的奢华相比,内饰便显得朴素许多,只是轻微用了一些青红颜料涂抹了梁架和柱子,桌椅也只是寻常木料制成,并无特殊,甚至一些墙角都已脱了皮。
这让剑花雨大失所望,本以为真是仙人居所,没想到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一下子从空中楼阁回到了山野草房,让剑花雨长久居于此的想法落了空。
不过并非游山玩水之时,便也不那么在意。
待巨万财点了一些菜后,便有所兴致的开始了话茬:“大家不要看这仙客上居内在简陋,这间客栈的酒菜就如同外面的门联一样,可谓是人间珍馐啊。”
“有何讲究?”
“各位有所不知,三羽县名的由来,便和仙客上居有关。传闻百年前仙客上居的掌柜仇九仁本是失意秀才,偶然间于汤阳山上偷偷学到仙人的菜谱——三羽珍馐之秘方,便在三羽县开了一间铺子,没有店名,整个店只有三道菜,分别是醉仙鸡、铜锣鸭、百香鹅,此便为三羽。”
“靠着这三道菜,仇九仁不仅名利双收,还娶了三位容貌甚美的女人,于是曾经的柏塘村慢慢就变成了今日的三羽县城,不管是远方来客还是当地人士,一日不吃三羽珍馐,便如骨附蛆般难受,可真是此菜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呐!”
“看你说得这么玄乎,我咋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虬髯刀客摸摸胡子,手里的筷子却夹得更紧了。
“仇九仁的徒弟,便是当今尚食局的总厨钱良,此人认识吧。”灯烛山人开口,以他经历的岁月来看,知道这仇九仁不足为奇。
“此人我倒是有所耳闻,但据说此人欲加害穆宗皇帝龙体,被打入大牢等待满门抄斩,不知是否有此事。”寒山门长老吴望淡淡一笑,丝毫不放在心上,一个下贱的厨子罢了。
“那便不得而知,兴许还是被陷害的。”巨万财笑笑,不一会,几个伙计便大盘小盘端了上来,那几个赶车的小厮倒只有一碗面食。
佳肴摆了满满一桌,那三羽珍馐便呈品字状摆在中间,几人饥渴难耐,那还管什么佳肴美食,就是一顿,填满胃罢了。
还没等众人动筷子,旁边围成一桌的小厮突然脸色大变,几人纷纷倒下,手捂着脖子,还没挣扎两下便没了动静,死活不知。
巨万财几人见那小厮惨状,还没完全反应,便已有六根暗镖自饭店伙计的袖中射出,角度刁钻,朝着巨万财的脑袋直击而去。
不过巨万财也有些身手,硬生生弯下腰,将这几只镖躲了过去,还没缓过神来,便有四人自楼上缓步走下来。琇書蛧
那几位伙计,应该说是刺客,他们也停了手。
“巨兄,可是好久不见了!”
那四人分别身着红、蓝、白、黑四色长袍,那长袍之上还纹有金色腾云丝线。为首一位长发散漫,身着红衣,身躯佝偻瞳孔浑浊,看上去与灯烛山人一般行将就木,不过不知为何,此人眼神却让人感到心惊胆颤,好似全身上下一身武艺,皆逃不过其法眼一般。但此人童颜鹤发,一双手却是干枯皲裂,好似受过烈日酷晒,流失了水分。
身后一人身高八尺身着黑衣,壮硕如牛,气息稳若泰山,步伐沉重如重锤击木,让得众人心神晃荡,背后负有半尺宽,两尺多长的黑色巨剑,上面浮雕一些文字,不过磨损得已看不清楚,不过此剑让剑花雨心神有些不宁,但不知这种压迫感从何而来。
再后面一位,此人身穿白色长袍,步伐轻盈,身姿矫健,轻松便越过楼梯扶手栏杆如同鬼魅一般飘到了众人面前,手里白色纸扇轻摇,写有“春风露面过冬门,十月寒江一日春”,不过看上去此人像是来自世家大族,颇有翩翩美公子的姿态,唯一比较突兀的便是眉间的一抹红色,像是紧闭的第三只眼。
最后一位身着蓝色长袍,容貌平凡,皮肤黝黑,好似村外樵夫一般,华丽的长袍与他气质格格不入,像是偷来的锦衣不加掩饰盖在身上一般。此人手里把持着双斧,看上去只是普通砍柴用的斧头,不过剑花雨能从他手臂中察觉到一丝翻腾在外的力量,只是被他悄悄隐藏了起来。
来者不善。
“是你!”巨万财见到四人,面如土色,好似见到天敌一般。
让巨万财这种身手还算不错的刺客都胆寒的角色,想来应该颇为棘手,剑花雨心里想着,向灯烛山人问这四人的来历。
没想到灯烛山人却悠然自得,好似置身事外,云淡风轻的给剑花雨说这四人的来历。
“这四人合称须臾四杰,红衣那人便是四人之首海风雀,那黑衣之人是楚唐,白衣人名叫沈箫君,最后那人唤作单行川,别看他相貌平平,可是个狠角色,不过还是多小心一下海风雀。”
剑花雨从未听说过这须臾四杰,不过却听说过沈箫君的名号,如果是同一人的话,十大剑侠之一长锋剑侠沈天叩之子应该就是他了,想必剑法也定然传承了沈天叩的精髓所在,在剑道上的切磋,剑花雨期待已久。
“不知你是惹恼了谁,竟舍得下五千两买你的人头!”海风雀谈笑道,仿佛与巨万财是好友一般,不过眉眼间却微微透露着一丝焦急,并非因为巨万财身边一行豪杰而感到棘手,反倒是有种打心里来的悲愤。
什么情况?剑花雨想着。
巨万财转过身看着剑花雨等八人,缓缓出声:“没成想竟然在这里提前设了伏,各位豪杰,请出手相助,不然以须臾四杰的个性,必要除掉此间所有人!”
“至于海兄,往常你劫我商队,让我损失了数千两,我可以不追究这些,我们也没必要闹到如此境地,不管那人出价多少买我的人头,我可以多出一倍的钱买回来,如何?”
见巨万财态度诚恳,海风雀眯了眯眼,看似有所动摇,但还是摇了摇头:“巨兄啊,江湖事,讲究一个言出必行,行必践,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况且那要你人头之人,我们四个可得罪不起,所以......”
“在座的诸位,可有识得我们须臾四杰之人?”海风雀扫视一眼在座的几位,最后目光又回到巨万财身上。
看得出来,无论是虬髯刀客还是寒山门长老吴望,皆是一脸凝重,想来应该是清楚了解这须臾四杰。
而东学领兵陈兆康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半遮面的面具。
另外随行而来的几人剑花雨不认识,看上去也十分凝重,这须臾四杰在儋州境内分量不小啊,让这些武功高强者都显得有些谨慎拘束。
“那便是认识了。”见没有人敢答话,海风雀笑容更甚,若是这八九人玩真的,恐怕还真有些棘手,在场的有刀法猛烈的虬髯刀客杨虎承,当年足足杀了上千人,一身杀气堪称鬼神皆惧。寒山门长老吴望虽非门内武功卓绝者,但背靠儋州最大的宗派,又是六位长老之一,要是伤了他,就得承受寒山门的敌视,这可小觑不得。
在场的还有乱石门的怀石,梨花城金来宝行的总护卫刘全升,儋州四小王之一成胜虎,海风雀一眼便认出这些人。除开杨虎成、成胜虎、吴望、怀石之外,其余人都不是什么角色。另外三人一位残烛年岁,一位戴着面具看不清脸貌,一个小毛头孩子,这三人倒是从未见闻。
“若在场诸位有愿意给老夫一些薄面的,老夫也愿意给诸位一些人情,虽然不是珍贵之物,但若是以后遇上难事,尽管可找到我四人,可若是与我们作对,想必各位都知道后果。”
听见海风雀的话,剑花雨这边已有人动摇,能与须臾四杰交好,可是好事一桩,这可遇不可求的机会,率先便被怀石以及成胜虎抓住。
“海前辈,在下乃儋州四小王之一成胜虎,说来家师与您还有些渊源,此事与在下干系不大,虽然巨掌柜给了在下一个无法拒绝的利益,但相比较于性命与您的人情,还是后者更合时宜。”成胜虎年纪略大于剑花雨,倒是拿捏一番轻重,选择了海风雀。
“成小弟说得没错,我乱石门不是什么大门大派,明白有些事掺和不来,此行只是为了挣些银两,还望海前辈莫怪。”怀石显得更加恭敬,低着头说完话,才缓缓抬起身子,目光也一直没有落在海风雀身上。
见到二人如此,海风雀哈哈大笑,便放了他俩出去,并承诺以后定会竭力帮助,那成胜虎和怀石才像捡了宝贝似的愉快离开此处。
金来宝行总护卫刘全升见状,暗道不好,巨万财花了重金请他做护卫,但眼下很可能会丢了性命,这让刘全升犯了难,不过权衡一二后,还是为了性命选择离开,毕竟命可是买不来的。
“海大人,我也不参与,我也先走了!”刘全升朝着海风雀抱拳,似是在等待海风雀开口允诺他什么。
“刘全升,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可是付了整整一千两给你!”巨万财见刘全升准备开溜,怒目圆睁,手掌将桌子腿都震了个稀巴烂。
“巨掌柜的,在下上有老下有小啊,可不能命丧于此,还望巨掌柜谅解,在下回去后定当将一千两原封不动的送到府上。”刘全升一脸不耐,若是惹了这四人,别说一个巨万财,就是整个金来宝行都遭受不起,还是有多远走多远。
不过海风雀只是点点头,让刘全升走了,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许给他一个人情,这让刘全升倍感难堪,不过能捡回一条命也不错,所以没有停留,自顾自地朝着外面走去。
不过片刻后,便能听见一阵打斗声,随后传来一声惨叫,不过惨叫声戛然而止,众人也料到了刘全升的结局。
“老夫最痛恨背信弃义之人,巨兄,我可帮你解决了一个言而无信者,作为交换,我可不杀你,但跟我们走一遭吧。”海风雀打趣道,仿佛死去的只是一堆筹码。
巨万财没有吭声,他在等待其他人出声相助。
果然,吴望第一个站了出来。
“巨掌柜的与我寒山门颇有渊源,老夫不能坐视不理,若你们想要开罪我寒山门,尽管来。”
言罢,海风雀的脸色才犹如翻滚乌云般阴沉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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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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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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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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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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