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邪门的地方就在于,此山的“山阴”和“山阳”完全颠倒过来了,寻常的山的北面,因其见不到阳光,称为“山阴”;山的南面,因其能够见到阳光,称为“山阳”。
按理说山阳一面应该暖和一些,但却冷若冰窟,而山阴的一面本该阴冷潮湿,却犹如脚踩焦土,此等异象,让人感到不寒而栗,此山定是有鬼怪作祟,才有如此反常的现象。
“那应该有人去过棺山探过究竟吧?”
“那是自然,此事之前还惊动了朝廷,但最诡异的地方在这。”巨万财面色也变得不自然,端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
当时朝廷组织当地官府,带着百来名官兵和十多位樵夫,要进山查明真相。本来棺山便是一眼可见,只需要穿过围绕着棺山的白树山脉,便可以直达棺山山腰,可无论官兵如何前进,就是无法靠近棺山半步,只得在白树山脉能原地打转,但却能寻到回去的路。
到了夕阳时,也没法找到一条通往棺山的路,官兵只好原路返回,但是入夜之后,那百名官兵和十多位樵夫皆是做了同一个梦。
梦里那棺山竟然上下颠倒悬浮空中,缓缓摇动,无数碎石自棺山上散落,那些栖居山上的飞鸟也扑腾着翅膀飞远。这番场景好似仙人对弈,而那山河百川便是黑白棋子。
山巅之处发散着金光,细细一看,竟是一条腾空巨龙托举着大山盘旋在空中,不过那巨龙似乎缺少两只眼睛,无法辨别方位,只能举着巨石在半空辗转翻腾,令得周围的云雾都不敢靠近。
那梦境里的樵夫和官兵傻傻站在白树山脉一处丘陵上,眼看着巨龙托山,吓得丝毫不敢动弹,唯恐惊动天人。这等异事,恐怕是有所象征,只是到底意味着什么,应该没有人懂。
而后那些官兵便将此事上报给当地的官府,官府县丞等人一商议,觉得此事虽有蹊跷,但未必不是件好事。这群官府人士集中论辩一番,认为此乃祥瑞之兆,这棺山向来无比邪门,且不说山阴山阳是否确有其事,但很多砍柴人都声称见到棺山顶站着一个黑影,似是要力拔百米宽厚的山石棺椁,也算是儋州地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饭后谈资,而这百名官兵和樵夫梦见巨龙将这山给托举着,似是要移走这邪乎的棺材大山,那不就是带走了厄运嘛!
于是乎棺山县县令以为此乃祥瑞,便差人专门编撰了一本《却邪志》,书里将这梦境所见吹得天花乱坠,好似真龙出世荡除邪秽,仙人下凡福泽大成。
甚至添油加醋写到“天有异动,百变生,鸟兽散逃,金铁声光贯空,不绝也。而后巨龙出世,百兽咸来宾从,光泽成国四方宇宙,乃顺天地之纪,变幽明之占,化存亡之难,此章成国千百年大变更,握此变局,立杀蛮夷!”ωωω.χΙυΜЬ.Cǒm
这篇官文书,好似民间野史,但县令似乎颇为满意,便连夜差人送往京城华安,期盼得到上面的赞赏,那高升富贵、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没曾想,这却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
具体情形无人可知,只了解到五日后,那县令便惨死在家中,那府中上下,连同鸡鸭鱼狗,无一幸免。这还是那衙役见县令多日未曾尽职,无奈只好找到府上,却只闻见掺杂着尸臭的血腥味,那衙役脸色大变,叫人砸门而入后才见得此惨烈情景。
另外那《却邪志》的主笔人也惨死家中,几乎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都没逃过这惨事,此事还牵扯了十多个无辜平民,那些平民也被残忍杀害,而现场却留有叛军才有的黑旗,想以此嫁祸叛军及其同党,掩盖整件事的真相。
而据说,那县令在那本《却邪志》内提到一句话,正是这句无关紧要的话,引来了杀身之祸。
“其中一段写了这句话——棺山古存千余年,世人只见棺山面,不识棺山有玄关。得来皇气风雪雨,丰年时月,自是长生大道卓不凡,何须仙人降雨露,破喉溅血,龙腾破棺天地间。”
“大家可能认为此话只是吹嘘这棺山不凡,但依我看,多半是这挥毫的亮堂话,不小心道出了棺山真相,才引来杀身之祸。”
巨万财站的稳当,说这话倒是底气十足。
“你说这话,可是危险得很!在座皆好汉,但我陈兆康可是朝廷命官,若你再在此处含沙射影,坏我大成威仪,就是千金也难买下你的人头!”
陈兆康听完,噌的一下便站起身来,指着巨万财的鼻子便是一顿呵斥,怒气冲冲。
这倒也不奇怪,这陈兆康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官员,更是唐霸王手下得力干将,可谓是大成国之忠臣。而巨万财所说这些无稽之谈,分明也是对皇室的阴讽,加上巨万财之前说过这棺山之事与皇室有关,更加会让人遐想这县令一行人的惨死,是否和皇室有关,也难怪陈兆康会如此激动。
剑花雨倒是看得开,他能安稳的坐下来听巨万财说这些,纯粹只是好奇罢了。
自小便在南山派习武,直到三年前出师时,才真正接触到外界,所以这些奇闻异事对剑花雨的吸引力便犹如春艳楼吸引富家子弟一般。
“不过你还未讲到点子上,棺山到底有什么?”虬髯刀客问道。
巨万财摇摇头,惋惜的说到:“我没有更多消息了,这是那场关于县令的屠杀案中唯一得以幸存的人与我说了一二,但全部的事,他才了如指掌。”
“你是说那场屠杀还有生还者?”剑花雨更加好奇了。
“没错,他当时还在家中歇息,因为腰部疼痛便垫了一席枕头在腰侧,那歹徒进来便刺,好在只刺中了那一席枕头,但他当时因为惊吓过度晕了过去。”巨万财一边说还一边模仿话语中的动作,“并且他还听到了某些足以被诛灭九族的话。”
“什么?!”
在场的人大惊,连陈兆康也绷不住脸皮,惊声道。
“此物便是那幸存之人交付于我的,棺山之谜也好,皇室大秘也罢,他都可以一一道来,当然,自我接受此物时,便已经引火焚身了,所以才想恳请各位在这秘密完全掌握之前,能让在下苟活一些时日。”巨万财倒是不急不慢,右手拿出一片竹片,对着竹片便吹响了声,好似山间灵鸟雀跃放歌。
“要找到此人,便先要去棺山所在的三羽县,自上次与他分别后,他说会在三羽县附近停留三个月时间,待我找到帮手,便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去,还赶得上最后两日,不然他的行踪,就成了迷。”
“明知此事甚是荒诞,且足以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为何还要......”寒山门长老吴望摸了摸胡须,一脸不解。
“这也是为何我不枉花费众多心血,也要请来正在休假期间的陈领兵,各位都知陈领兵日后将会取代唐霸王,成为东都治学学院院首,只要成了院首,届时万千朝众、千万臣民都会将他供奉起来。”
“不过,依我在朝中的一些关系来看,陈领兵即使日后坐上了唐霸王的位置,恐怕也是陪衬,毕竟自穆宗皇帝上位以来,文官集团与武官集团之间的摩擦已经愈演愈烈,现在唐霸王在世,文官集团自然不敢过分打压武官们,但若是唐霸王身退甚至......之后,武官们的日子怕是不太会好过啊。”
“所以我决定押宝在陈领兵身上,一来若是陈领兵能借着这个所谓棺山之谜能得以摇身成为穆宗皇帝的心腹,不仅可以救我一家老小,更能带着我巨家一飞冲天,飘上枝头变凤凰,且据我所知,想要极力隐瞒这件事情,要尘封棺山之谜的人,便是文官集团内的一员,更是整个文官集团背后的实际掌控者,不过具体是谁不得而知,若是陈领兵能借着这些秘密扳倒那位,文官集团不攻自破,而武官们的日子就是蒸蒸日上啊,我相信对于陈领兵你而言,这也是天大的机遇。”
巨万财说完一席话,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剑花雨更是捏紧了出汗的拳头,这哪里是跪倒祈求救他一家老小的巨万财?分明是孤注一掷的豪赌者!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介商贾,竟把主意打到了朝廷之上,还要拿陈领兵当枪使,真是不知死活!或者说是雄才伟略!
若是这一番话传到朝廷去,怕是巨万财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诸位可能会疑惑,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请来在座的各位,我巨万财是一介商贾,自然心里全是算盘,盘算着这一趟活能为我带来多少钱财,自然也盘算了在座各位。”
“陈领兵事务繁忙,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求来他片刻闲暇,之后他回了东学,自然难以保证我的性命,但在座各位可就不同了,寒山门坐落城东,乱石门在城北,而虬髯刀客就居住在梨花城,各位都有能力保下我的性命,而我给各位的好处,绝不止这区区四千两,这只算是辛苦钱,日后若得陈领兵提拔,换一些皇室的生意做做,我倒是计算过,只做衣服布匹生意,便可年收一百五十万,若是算上马匹、武器、食品、柴火、建筑等,年收将近八百万,再去收购其他富商产业全盘经营,以一变十,以十变百,再之后就是百万、千万、万万!此间利润富可敌国,而我愿意给在座各位各出价八十万两,换陈领兵掌权扳倒文官集团前我的性命无忧。”
众人叹为观止,纷纷不由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八十万两,哪怕是儋州第一宗门寒山门,靠着大量产业也需要八年时间才能挣得如此多!若是能收得这八十万,宗门便可开办更多产业,招揽更多人才,以后创造的利益何止八十万!
听着巨万财的话,陈兆康脸上阴晴浮现,看上去有些忐忑不安,但双目瞳孔间却隐隐闪着亮光。其余人截然不同,一听见那八十万两酬金,迫不及待便要出发,甚至不管是真是假,日后是否能兑现。
“你就不怕我出卖你?”陈兆康憋了许久,才挤出这句话。
“当然怕,不过出卖我以后,武官得不到扳倒文官的致命机会,日后在文官打压下必会一蹶不振,想来现在文官早已蚕食了不少武官的利益,唐霸王年事已高,已经无法掌控局面,只能靠着名头和功勋护住些许羽翼,为了陈领兵未来更高的征途,你不会选择出卖我。”
“那你不怕我功成之后食言?”
“当然也怕,不过此行必定十分凶险,若你不能担保日后许给我一些好处,我自然也就不能给在座的豪杰们许下好处,没了好处,各位豪杰也不会给我卖命,加上此去三羽县必定凶多吉少,以陈领兵一人之力,恐怕无法得到那所谓的秘密,况且陈领兵也可别太小看了我巨家的人脉,能求得来您的光临,自然也能求得来别人的光临,即使您功成,自然也能再次跌落,而伴君如伴虎,若是到头来某人给您安上了‘清君侧’的名头,可是更加危险。”
“你一切都算计好了!”
“陈领兵说笑了,我是商人,自然为钱财,您是官员,自然为权政,咱们只是各取所需,而我身上正好有你所需求的东西罢了。”
陈领兵沉默许久,才点了头,并且留下了他的令牌。
这令牌虽不是政令与军令,但却是证明身份最大的物件,陈兆康将此物交给了巨万财,自然也算是以人为押,他身在军营自然不太用得上这令牌,但若他食了言,巨万财便可用这令牌招摇撞骗甚至作恶嫁祸于他,也算是一种公平的权制。
显然,陈兆康已经同意了。
巨万财笑了笑,轻轻捏紧了掌心,似乎已经掌握住了皇室生意,握住了天地财物命脉的源头。
于是巨万财也不再耽搁,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酒席招待各位,第二日便带着这些俊杰豪侠去那三羽县一探究竟。
豪杰们并未打算留着吃酒席,纷纷散去,留下灯烛山人、剑花雨和巨万财三人。
“巨掌柜的,看不出你还有如此魄力,敢在那些大员头上动土,这可和前几日的你大相径庭啊。”剑花雨喝了一口茶水,啐出一口茶叶,又叫巨万财拿些好酒来。
巨万财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了剑花雨的疑问:“原本想着少侠年纪轻轻,没见过多少世面,想着能以情打动你,就不用支出一份银两,自然可以省下这笔钱,没想到却让那个臭丫头坏了事,不过少侠能来,我巨万财自然高兴,也和你坦白这些,放心,事成之后我也会给你八十万两。”
剑花雨自然不信巨万财这些话,什么以情动人,都是套话罢了,短短几日巨万财如此性情大变,能一句以情动人蒙混过去?
不过剑花雨并不在乎,也不在乎那八十万两。
空口无凭罢了。
“门前屠夫,可能解释一下?”剑花雨再次开口问道。
“是我故意安排的,这些屠夫精力旺盛、体力充沛,就是在外面喊上个一天一夜也不在话下,目的嘛,就是为了聚起那些平民,人多眼杂,若有谁想要对我们下手,碍于聚众之人,也不敢随意出手,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保护罢了。”巨万财现在才缓缓说道。
剑花雨点点头,也算是一个说法,还没等酒水上来,剑花雨和灯烛山人就辞别了巨万财,临走时巨万财给了二人一些铜币,倒是包圆了一天一夜的酒食钱和住宿钱。
刚出巨家,剑花雨才猛然想起洛唐这个丫头,过了这么多时日也未曾有些消息,难免让他有些担忧,好在灯烛山人愿意帮他打听一下这丫头的下落,才了却了剑花雨这桩杂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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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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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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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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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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