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印证什么。
她又飞快地往后翻了几页,神色微变。
坐在对面的老于还沉浸在讲故事中,并没注意凌新月的变化。
他接着长吁短叹,“我当时看老人家那么大岁数了。”
“还要被孙媳妇支使去看孩子、干活。”
“我这心里啊,啧,当时就想,这无论多大岁数。”
“只要自己还能动,能管上事,至少自己得有些钱财傍身。”
“另外再有个住处。”
“不然,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世事无常,人心多变,谁又能说得准呢?”
凌新月感觉老于的目光投向自己。
若无其事地抬起头,笑道,“可不是么。”
“上了年纪,若儿孙们需要帮衬,有能力了就给他们一些。”
“但还是应该给自己留下一份养老钱的。”
老于找到了共鸣,说,“是吧是吧?”
“我就有个朋友,因为溺爱儿子,早早把家财都分给几个儿子。”
“结果呢,他中风动弹不得了,需要儿子养老了。”
“几个儿子却把他当包袱,推来推去的。”
“最后啊,儿子们倒是商量好了轮流管他。”
“但他身上已经一点价值都没了。”
说到这,老于又叹了口气,“他儿子和儿媳们的态度,可想而知。”
凌新月跟着感慨道:
“有贫家子,不惜一切也要孝养父母的。”
“也有家财万贯,父母却成日被苛待的。”
“所以说人心难测啊。”
老于点头认可,“是啊。”
凌新月合上手里那本无名书,随意放回桌上。
眼神丝毫不做停留,看上去完全对这本书没有什么兴趣。
“你刚才说,拥有百草录的那位老者的儿子是武人?”
“习武之人大多数身子骨强健。”
“怎么会如此早逝呢?”
老于思忖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只是听老人家闲聊说起,他儿子约莫是六年前,还是五年前回来的。”m.χIùmЬ.CǒM
凌新月眼神微闪,这个时间,跟她的猜想对上了。
老于还在继续说,“老人家岁数不小了。”
“他儿子回来时,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
“至于人是怎么没的。”他皱眉回忆了一下,“说来也奇怪。”
凌新月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怎么个奇怪?”
老于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无人,才压低了声音说:
“据老人家说,他儿子有天好好儿地出门。”
“说是要到码头找个装卸的活干。”
“结果傍晚时,县衙的人竟然抬着他儿子的尸身回来了。”
“说是失足掉河里。”
“因为一个大活人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晚上就见不着了。”
“老人家提起来也不愿多说,我知道的就这么些。”
凌新月睨目道,“你也觉得,这事儿古怪?”
老于悄声说,“以往遇到无名尸首,都是直接通知义庄的人去领。”
“待停放义庄,由衙门仵作确认不是凶案。”
“然后就可以由衙门张贴认尸文书。”
“若是长期无家属认领的。”
“每隔一段时日,义庄的人就会把他们都烧了。”
凌新月一手拢在嘴边,神秘兮兮地说,“所以你也是觉得。”
“由衙门的捕快亲自送尸身回家,有点反常吧?”
老于点点头,出于慎重,还是提醒凌新月:
“这类事情,很可能牵扯到官府。”
“不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应该管的。”
“你我之间说说也就罢了,出去千万莫要跟旁人多说。”
凌新月说,“这个你放心。”
“我跟你一样,只想赚钱,过太平日子。”
话题又回到买书上。
老于报了一个价钱,“一百五十两银子。”
“那本无名书就当是送给您看着玩的。”
“凌老板觉得这个价钱如何?”
《百草录》虽然算是一本古书,但由于它鲜为人知,并不属于热门的收藏品。
因此,比起其他古书籍类的收藏品,它空有价值,却卖不上多少价钱。
凌新月玩味笑了,“一百五十两银子?”
“听起来不像是你说的那位,不识字的老人家能够提出来的吧?”
老于没有拿出掮客们巧舌如簧的本事。
而是直接跟凌新月说了实话。
“老人家跟他的孙儿商量后,本来提出要六十两银子。”
“还说如果我嫌贵,可以再少一点。”
凌新月并没有轻易生气,而是看着老于,问:
“我猜,你跟我提出一百五十两的报价。”
“并不是你打算把剩下九十两都给自己留作佣金。”
“而是你给那位老人家适当提了价,对吗?”
老于愣了一下,他有些担心地瞄了凌新月一眼。
才说,“没错,我只是觉得,老人家不容易。”
“就算他不懂这本书的价值,我也不忍心坑了他。”
“他有的东西太少了,至少,我想给他一个公道的价钱。”
凌新月微笑颔首,“你放心。”
“虽然你这次没有帮我压价,但价钱谈的也算公道。”
“甚至不瞒你说,比我心理预期还要低一些。”
“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更何况你还是出于好心。”
“能看到当掮客的为卖家着想,不压价反而主动提价。”
“我就觉得,能结交你老于,值得。”
老于一把年纪的,被凌新月夸赞,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赧然道,“就算做掮客,首先也得有基本的良心不是。”
“顶多,就是我从中间少赚一点罢了。”
事情既已办完,凌新月交了银票,就带着两本书离开牙行。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凌新月打消了还要去绕路买些点心的念头。
直接骑马,用城中骑行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
只因为那本附送的无名书,竟实则是一本字字泣血的西北军军志记录!
书中记录的方式特殊,其他人看不懂。
才会觉得只是一本普通的流水账无名书。
李瀚泽曾经给凌新月教过西北军中特殊的传讯方式。
表面上也是以文字记录。
但实则对应内容要依靠本朝一本地方志,以及前朝一本史书,共同对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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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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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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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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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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