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上的那些人,他们平时是收了你点儿好处。”
“但人家不也给你办事了么?”
“如今情况不一样了,都知道跟你扯上关系恐怕没好事。”
“谁也不想做那个,与外邦人勾结走私的、第一个出头鸟啊。”
迪力赫不甘心地说,“可是,如今只是传闻而已。”
“并没有证据将事情落在我头上啊。”
“他们如此行事,也太着急了一点吧?”
孟延年笑了笑,用一种“你还是太年轻”的眼神看着他。
“那些人他们是爱财,但他们更爱自己的官位权势。”
“谁愿意为了你去承担风险?”
“谁会为了你去赌啊?”
他顿了顿,端茶送客,神情意味深长。
“更何况,我们中原有句话,墙倒众人推,你可曾听说过?”
迪力赫垂头丧气地走出孟府后门。
雨还在下,但他却不肯上自家的马车,就这么淋着雨慢慢往前走。
现在他需要安静地思考。
明显是有人设局对付他,而且这个局设的极为精妙。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既消耗了他的财力,又打断了他的人际链条。
真正做到了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么跟他过去不去?
迪力赫忽然站定脚步,抬头望天。
凌新月,他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猜测一旦趋于明朗,就再也收不住了。
对,一定是凌新月,除了她,还能是别人么?
迪力赫牙齿磨的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就能生啖其肉!
负责赶马车的年轻车夫一直在后头慢悠悠跟着。
见东家停下了,他不敢造次,也只能跟着停下。
“东家,您是要上马车了么?外头冷,当心着凉。”
“您要想什么大事儿,不如回去慢慢想。”
“还是家里好,啥都有。”
小车夫只是想普通的劝说几句,给自己东家宽一宽心。
哪知道迪力赫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像是被针扎了一眼,蓦然回头,死死盯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
车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小的,就是怕您着凉,所以……”
迪力赫恶狠狠打断他,“最后一句,最后一句你说的什么?”
车夫紧张地快哭了,他用力想了想。
“小的说……说……还是家里好,啥都有。”
“应该、就、就是这句吧?”
迪力赫突然扯下蓑衣斗笠,飞快地登上马车,说,“走,去别院!”
“快!快!”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一处幽静的庄院外。
迪力赫几乎是滚下车的。
他不顾下着雨,看也不看车夫递上的油纸伞。
就冒着大雨往院子里跑去。
后院正房,迪力赫挥退下人,自己急匆匆反锁了房门。
转身就去打开了隐藏在墙壁多宝阁下的暗阁。
看到暗格中空空如也。
原本应该放在折叠基本账册全都不翼而飞。
迪力赫抱着那暗格抽屉,口中发出凄厉得尖啸。
远远在院子外头候着的下人听见动静,都被吓得不轻。
大家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
却又碍于主家的命令,不敢靠近一探究竟。
迪力赫双腿软的再也支撑不住身体。
背靠着多宝阁瘫坐在了地上。
完了,这下,全都完了。
这些账本可不仅仅是他为自己铺路,而多留一手的准备。
更是关乎他来到大业朝的另外一重使命。
如果手握账本,迪力赫就可以在关键时刻要挟那些官员。
让他们无从选择地听他的话,帮他做事。
可现在,多年的筹谋竟然全没了。
最让迪力赫恐惧怕的是,一旦消息走漏一星半点。
除了来自西凉国的责难之外。
光是大业朝那些与他有过来往的官员。
一个个的就想先杀他灭口了……
傍晚雨还在下,汪小欣撑着伞一路小跑进院子。
“这雨下的没完没了,老天都快给下漏了吧!”
凌新月隔着灶房窗口看她,说,“秋天连阴雨,不是常有的事么。”
汪小欣站在屋檐下,收了伞甩水,边说:
“下雨天就是麻烦得很,我平时就最不爱打伞。”
“最近却没办法。”
“就怕衣裳弄湿,洗过之后,半晌都晾不干。”
凌新月之前不是没考虑过,捣鼓出一个古代版烘干机出来。
但大业朝北方气候常年相对干燥些。
就算到了雨季,连下几日雨,衣裳也不会有发霉长毛的困扰。
她便因此打消了这个有货无用的念头。
汪小欣马上去洗了手,进灶房帮忙。
全家人如今形成默契。
都只敢分给她一些淘米洗菜、刷锅、打水之类的活。
连烧火这件事,张铭觉得需要精准的控制火力。
坚决不肯让出位置来给汪小欣。
今日的晚饭是加了腊肠丁的蛋炒饭。ωωω.χΙυΜЬ.Cǒm
搭配三道新鲜蔬菜和一盘清爽下饭的腌酸菜。
凌新月还打算煮一个清爽的苹果甜汤。
汪小欣和崽子们完成了帮忙的活儿。
就一起出去,在屋檐下边玩,边等着饭熟。
如今天黑的也是越来越早了。
今日又是阴雨天,才到这会儿天色就已经蒙蒙黑了。
张智闻着灶房飘出的香味儿。
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好香啊。”
张禾捂着嘴嘻嘻偷笑,小声说,“二哥,禾儿闻着就饿了!”
张智使劲点头,“我也是我也是。”
“谁让娘做的饭太香了,最贵的酒楼都没这个味儿。”
张意正拿着一根今日才摘来的狼尾巴草。
用顶头硕大的毛绒须子逗小白抓着玩儿。
猫咪怕冷,又怕水,这两日小白不出门到处溜达了。
大家都出门,它在家找个角落窝着,专等着张意回来陪它耍。
几人正在看猫咪玩耍,看的得趣儿。
小白忽然停下了动作,它倏地掉头转向院子东墙。
喵呜一声,后背弓起,俨然是戒备的姿势。
与此同时,汪小欣显然也察觉到了什么。
她二话没说,足尖一点。
雨幕中几个起落,转眼间人影就消失在院墙外面。
张意急忙一左一右搂住弟弟妹妹,疾步退到灶房门口站着。
然后就听见外面传来汪小欣厉喝:
“何方小贼!竟敢鬼鬼祟祟偷窥,休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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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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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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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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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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