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仍没有想起原主在遇到李瀚泽之前的事。
未免多说露出破绽，她没有提起原主是怎么被李瀚泽捡回去的。
只问，“你易容成张老三，然后又诈死，把孩子都留给我养育。”
“之后你再回来，以李青的身份再次接近我们。”
“监视我们的生活。”
“是这样么？”
李瀚泽神色平静地应，“这段过程，的确如你所说。”
之前他一拖再拖，总是找理由说还不到时机。
可他内心清楚，自己其实是在逃避。
逃避向她坦诚之后的后果。
凌新月低头沉默片刻，像是借此消化了刚才那些内容。
她抬头看向李瀚泽时，笑容写满了嘲讽的意味。
“战王殿下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
“但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还真是把别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李瀚泽微微张嘴，原本想要说什么。
但他对上凌新月冷冰冰的目光，又把继续保持了沉默。
凌新月想到自己与四个崽子百般努力活下来。
源头却都来自眼前这个人的安排。
这让她感觉，自己从一开始也活在他安排好的剧本中。
包括她之后走过的路。
都好像在冥冥之中，踩上了他预先设定的路线。
这番认知，由不得她不愤怒。
为原主凌新月愤怒，为自己愤怒。
“战王把凌新月一个外人捡回家。”
“也不问过她自己的意见，就把她变作棋子儿。”
“放在了你的棋局之上。”
“还有那四个孩子。”她顿了顿，眼中嘲讽更浓。
“不管他们哪个是你亲生，哪个不是，亦或者全都不是。”
“可他们都认为自己是张老三的孩子。”
“他们拿曾经那个假的张老三当做亲爹崇敬。”
“每当提起你时，满口的崇敬和热爱。”
“可你呢？你直接把他们抛弃给了一个陌生人！”
“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
“你这个当爹的还真是有责任心啊！”
凌新月没办法说出口的还有很多。
譬如，原主因为脑子受创，脾气乖戾暴虐。
如果不是她阴差阳错穿越，替代了原主油尽灯枯的灵魂。
四个孩子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凌新月和李瀚泽两人面对面站着，沉默良久。
李瀚泽自知没什么可辩解的。
他是对不起她，也对不起那四个自小将他认作父亲的孩子。
“对不住。”他开口道。
顿了顿，又说，“张禾那边……”
凌新月冷声道，“你放心，这些事太复杂了。”
“就算为了孩子们好，不到万不得已时，我不会告诉他们。”
李瀚泽眼神微黯，苦笑道，“我并不是不信你。”
“我想说的是，这些本来不该由你担负。”
“你若不想继续承担，我会把孩子们带走，还你应有的自由。”
这话一说出来，凌新月却更加愤怒了。
“他们如今已经是我的孩子，我的家人。”
“任何人想不顾他们的意愿，把他们带走。”琇書蛧
“包括你这个不明不白的人在内，我都不可能同意。”
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过了一会儿，还是凌新月问，“之前你一直隐瞒。”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李瀚泽正色道，“为了保住张禾。”
“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能够永远埋藏下去的事。”
“便不必说出来，连累你担忧。”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敌在暗我在明。”
“我应该把其中隐情告诉你。”
“之后如果遇上什么状况，你也好有个防备。”
凌新月看得出来，他这番话也算出自真心。
她神色稍霁，对他却仍没有什么好脸色。
“既然你已经向我透了底。”
“那我也告诉你，我会用我的方式，保护禾儿，保住我的家。”
说罢，她拂袖而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如果李瀚泽这些年的隐瞒，是因为四个孩子身世非同寻常。
绝对不可为外人道之。
那么，她选择“不知道”，目前才是对孩子们最好的保护。
李瀚泽久久站在原地。
内心酸甜苦辣全都混在了一处，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没有问他，另外三个孩子的身世。
但她那么聪明，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所以，她没有询问，只是因为她目前还不想去探究。
凌新月前脚进门，隔了一小会儿，李瀚泽也回来了。
当然，他没忘了把带出去的水桶顺路打满了水。
张铭拧着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说，“打个水而已。”
“怎么出去那么长时间？”
凌新月淡淡道，“大人之间顺便聊了两句而已。”
张铭留意到李瀚泽频频看向凌新月的目光。
总觉得这俩人出去一趟回来，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
他跑到后娘身边亦步亦趋，有意挡住李瀚泽的眼神。
凌新月被踩了两次脚后跟，终于忍无可忍地回头：
“铭儿，你吃饱了就去玩，跟着我干什么？”
张铭瞥了李瀚泽一眼，理直气壮道，“我是为了保护你。”
“有人三天两头跑来咱们家，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凌新月颔首叹道，“不错，这个你倒是说对了。”
李瀚泽明知自己此时不受欢迎。
既然今日应说要说的话，他全都说出来了，便准备告辞。
崽子们倒是都很懂事。
吃了人家的东西，自然要向李瀚泽道谢。
就连张铭都懂得一码归一码，态度客气地将李瀚泽送到门外。
才说，“大热天的，大叔给我们烤肉也挺辛苦的。”
“以后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张智在旁小声哔哔，“我觉得，大叔烤的肉好好吃。”
张铭一个眼刀飞过去，成功让弟弟闭上了嘴。
李瀚泽面对曾经最信任自己的大儿子，本就内心有愧。
勉强笑笑，说，“我并没什么恶意。”
临走时，凌新月却忽然抛给他一包东西。
李瀚泽下意识接住，双手往下一沉。
竟是一包坚硬而沉重的东西。
凌新月说，“这是我在那废弃的荒山铜矿中捡来的石头。”
“你回去请人验一验这石头的含铜量。”
“兴许有你感兴趣的讯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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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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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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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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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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