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与流光阁的关联,其实并无规律可循。

  甚至在追究起来时,会显得在诸多讯息中显得毫不起眼,极容易被忽略。

  譬如,这里面有人不定期给流光阁送柴火。

  有人是附近的打鱼人,给流光阁送过鲜鱼。

  有人就是在流光阁后门口摆摊卖过东西。

  还有人,只是经常在流光阁附近的街道上揽客的马车夫。

  ……

  起初,周启哲在分开审问的时候,并未留意到这个细节。

  可越到后面,流光阁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多了。

  开始在他脑海中加深、放大。

  于是他又重新有针对性地询问了那几人。

  发现他们中,有几个本就是那地方讨生活的人。

  的确也对流光阁的内情一无所知。

  只是受人之托,戴着不同的东西,出现在流光阁附近而已。

  但其中还有几个人。

  一样的对答如流,回答找不出任何破绽。

  然而周启哲凭借自己多年审讯的本能。

  总觉得这些人有哪里不对劲,无论是他们说的理由。

  还是他们与流光阁有接触的时间点,都透着古怪。

  也许,破解疑团的关键点,就在他们身上。

  周启哲对李瀚泽道,“我认为,前面说的这些人。”

  “他们只是帮某个神秘人,借助某个象征特殊含义的物品。”

  “在无意中传递了讯息。”

  “而剩下的这几个,”他烦恼地皱了皱眉,如实道:

  “我目前还拿不准,得再详细审审。”

  李瀚泽道,“明日让风异再去查查这些人的居住地。”

  说罢,他眸子眯了眯,有寒光点点。

  “老头子还真是费心。”

  “来一个真假混卖,就以为本王就查不出什么了。”

  周启哲不由压低了声音,“你是说,这事儿还是秦相搞出来的?”

  李瀚泽瞥向他,“难道你心里没这么猜测?”

  周启哲摸了摸鼻子,“这个其实不难猜。”

  “你这从小到大,秦家明里暗里对你下的手还少么?”

  “只是,凡事总得讲证据。”

  “咱们现在也没法证明,秦相跟流光阁有关联。”

  李瀚泽冷笑,“岂止是有关联。”

  “你别忘了,流光阁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差使动的。”

  流光阁,明面上是一家高档级别的胭脂水粉铺子。

  店里还兼卖金银珠宝,提供休息区,有上等的茗茶、茶点。

  总之,就是一个京城名媛贵妇们去消费和消遣的好场所。

  流光阁店铺的规模也不小。

  铺子开在东市,富丽堂皇的三层楼在东市十分惹眼。

  但就是这样一家高调的店,底下却隐藏着一个极为庞大的杀手组织。

  就像是一棵树。

  留在地表能让大家看见的,其实只是整个树身的一小部分。

  而延伸到地下的,根系复杂而庞大,扎根极深极广。

  规模绝不是它暴露在众人面前的那部分可比拟的。

  周启哲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喝了两大口茶水压惊。

  “你该不会觉得,流光阁就是秦相自己搞出来的吧?”

  那可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大业第一杀手组织啊。

  为啥只有极少人知道?

  因为很多正面遇上流光阁杀手的人,他们早就变成尸体了。

  李瀚泽望着好友,浅淡的笑意在眼中划过。

  “我也不知道。”

  周启哲没能听到“重大内情”,有些泄气。Χiυmъ.cοΜ

  但他转眼又想到了更加有趣的话题。

  “哎哎,听说凌新月也来京城了,还在东市附近开了家店。”

  “她的店因为卖一种叫香水的奇货。”

  “最近在那些贵妇淑媛之间很有些名气呢!”

  李瀚泽却是毫不意外的样子,淡淡道,“我知道。”

  周启哲一怔,继而愤愤然道,“嘿我说你这李老七。”

  “大家都是故交旧识,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李瀚泽被吵的头疼,侧头拉开一些距离,才说:

  “最近忙,没来得及。”

  看似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实则就差直接说“没办法,我就是随便找个理由给你”。

  周启哲被噎的不轻,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问:

  “你应该已经见到她了吧?”

  “那她……也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

  李瀚泽没有否认,“嗯。”

  他一边翻阅那些不大重要的公文,边说:“与四年前不同。”

  “如今我有能力护着他们了。”

  “虽然事事还是力求低调为上。”

  “但如若被人发现,我也不怕。”

  在特定的人面前,李瀚泽从来都是以“我”自称。

  对他而言,这样的说话方式更舒服些。

  周启哲叹了口气,果然不出所料。

  “你既然对她摊牌了。”

  “有没有打算告诉他你就是张老三?”

  李瀚泽手中的笔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不行。”

  “还没到时候。”

  周启哲暗戳戳地观察他的脸色,“你该不会害怕……”

  “她知道是你当年撂挑子走人。”

  “还把四个娃都留给她管,然后因此而怨恨你吧?”

  李瀚泽抬眸,“我不怕她恨我。”

  “无论当年缘由为何,那诸多负担终究是我强加于她的。”

  “这是事实,就算她因此厌恶我,也是应当的。”

  周启哲倒是有些同情李瀚泽了。

  “当年你又是中毒,又是重伤的。”

  “好不容易躲到张家村养伤,还是避不开那么多想要你命的人。”

  “尤其是那四个小娃娃身世又那般……”

  周启哲顿了顿,也知道有些秘密不该轻率地说出口。

  “反正,咱们当时根本没时间好好做安排。”

  “不过……”他叹了口气。

  “凌老板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拉扯进来帮你养孩子。”

  “站在她的角度,也的确是无辜的很。”

  李瀚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周启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今日朝中休沐。”

  “我先回去睡了,你也赶紧睡会儿。”

  “明先生说,你这身子骨虽然见好,但还需要将养着。”

  李瀚泽将毛笔放在一只墨玉雕刻的山水笔搁上。

  “知道了,你去吧。”

  周启哲摆摆手,往外走去。

  “你放心,梦幽兰那边我虽然好奇。”

  “但为了不给凌老板惹麻烦,我暂时就忍着不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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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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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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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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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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