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很美丽。你现在身处同样的境地,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李邺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双手十指交叉,朝上方拉伸手臂,“创造一个理想国度吗?抱歉,我可没那么大的志向,我只知道,我绝不会变成他们那种以杀人为乐的烂人!”
“那一会你的拳赛怎么办?现在走还来得及”
李邺冷冷笑道,“我不会逃,我要用我的方式来打这场拳”
“我拭目以待”
很快就轮到他上场。
擂台上,对手同样是三名门外汉,他们如饿狼一般残忍地盯着他。擂台下,叫骂声、喝彩声响彻拳坛。
李邺站上擂台,双目微闭,对四周的嘈杂充耳不闻。愤世嫉俗的滔滔怒火在他胸中升腾。与此同时,‘大威德天龙怒目金刚法相’悄然出现在他脑海中,散发着熠熠光辉。
当裁判喊下开始时,他与金刚法相几乎同时睁开双目。
绯红的目光中,怒意不断积攒。
李邺握了握拳头,掌中似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好奇怪的感觉,我明明满腔怒火,却又能清晰冷静地思考”,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座屹立于冰原上的火山,炽烈的岩浆时刻都会爆发,却又被寒冰时刻冷却着。
此时三人已经临近。
李邺蓦然抬手,开山十六连掌宛若本能般使出,本应生涩的招式变化,此时却若行云流水。
仅仅几个呼吸间,三人便被尽数击倒。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台下呐喊着嗜血的欲望。
李邺不搭理台下的混蛋,转头朝裁判说道,“该读秒了吧”
别看这三个家伙打起架来那么狠,身体素质和意志力却羸弱得紧。李邺笃定他们站不起来,要是被打脸,他管他们仨叫爸爸!
“你确定不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比赛立刻结束”,听见李邺要求他读秒,裁判的神色略有诧异。
李邺不悦道,“让你读秒你就读,废那么多话干嘛”
裁判一脸错愕,讲真,当了这么多年的裁判,他还是第一次被台上的拳手怼。
小心给你穿小鞋!
裁判虽满脸的不高兴,但还是按他说的开始读秒,“十、九、八……”
“怂蛋,你他娘的不敢杀人就别来丢人现眼”
“垃圾,快特么滚下来”
不出所料,擂台下骂声一片。万幸的是,这些混球的素质还算不错,只问候了他和他父母,不像邱珍儿那小娘皮,一点素质都没有,生起气来,连人全家和祖宗一同问候。
“我忍!”,十秒而已,就当这些人在放屁。况且他自小被老爷子收养,从没见过抛弃他的混账父母,这些人要骂就骂,他不在意。
“傻吊玩意儿!快特么滚下来!”,擂台下不远处,一名观众怒而抬手,把还剩一半的可乐罐砸向李邺。
李邺立马闪过,谁料那混蛋竟蹬鼻子上脸,扔完可乐罐后又扔起了爆米花。更可气的是,周围的混球们有样学样,纷纷把手里的可乐罐子、吃剩的炸鸡骨头、空水瓶子砸向他,甚至还有人扔臭鸡蛋和烂菜叶,敢情是有备而来啊。
“我继续忍!”
话音刚落,一颗臭鸡蛋就砸在了他头上。暗黄的蛋液顺着他脸上那两道深沟疤痕缓缓流下,恶臭的气味立时萦绕在鼻间。
“娘的!小爷忍无可忍了!”,恶臭的气味他能忍,毕竟在垃圾山生活了那么多年,可那黏糊糊的恶心触感却时时刻刻都在刺激着他的敏感神经,这特么再忍他就是孙子!
李邺怒不可遏地冲下擂台,逮着那个扔臭鸡蛋的混蛋就是一顿胖揍,“丫的,臭鸡蛋就不要钱了是吧。我特么让你浪费粮食!我特么让你浪费粮食!”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而此时裁判的读秒才刚到‘三’。
……………………
武馆正厅。
李邺老老实实地跪在师父面前。
“说说吧,今晚是怎么回事?”
“师父您不知道,那群混蛋太可恶了,臭鸡蛋、烂菜叶啥的全往我身上招呼。要不是回来后我先去冲了个澡,这屋子都能被我给熏臭了”,李邺嫌恶地牵起衣领嗅了嗅,总感觉自己身上还有那股怪味儿。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你,为何不杀了那三个人?”
“杨师哥只说让我练手,没说必须杀了他们呀”,李邺装傻充愣,打算糊弄过去。
“那我现在告诉你,明晚杨翊会再带你去一趟,这次你必须杀了他们”
李邺怔住,他能感觉到师父语气中的寒意与怒气。
“师父,我不想杀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傻,开诚布公才是正道。
“为何?”
“因为没必要,而且人命也没那么低贱”
“你说错了,在邺昌城,在围城,人命就是如此低贱!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必须学会啃噬他人的血肉。人吃人,人剥削人,人类社会的本质就是如此!”
“师父,这些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和他们无仇无怨,为嘛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师父冷笑道,“那些人为了还债,为了吸一口过瘾,什么事情都会做。你不杀他们,他们却会毫不犹豫地杀你!”
“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你能游刃有余地应付三个人,那换成五个、十个、二十个呢?你还能在不杀一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李邺沉默了。
良久后,他才开口说道,“师父您知道的,我杀过人,也不怕杀人。但我不能为了取悦那些喜欢暴力的混蛋而杀人。您要是真安排十个、二十个烂赌鬼做我的对手,我为了活命也许真的会动手杀了他们,但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如果我有能力在不杀了他们的情况下取得胜利,为啥就不能饶他们一命?”
“那些人死不足惜,他们死了也许比活着更有价值”
李邺坚定地说道,“他们自有他们的取死之道,其他人愿意痛下杀手是他们的事,我管不着,但我不会这么做”
“你就如此冥顽?”
“师父,我觉得一个人活着应该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您也说了,那些瘾君子烂赌鬼死不足惜,我李邺虽然出身低贱,但也不能拿我的良心去给他们做陪葬”
师徒俩的目光如针尖对麦芒,彼此不肯退让一步。
“罢了”,师父悠悠一叹,“你在我门中年纪最小,没想到心志却是最坚定的。也好,你自己的选择自己扛着吧”
“多谢师傅成全”,李邺笑呵呵地给老人家磕了一个响头。
“我累了,你下去吧”
“是”
回到房间不久,李邺正准备静坐,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师兄?你今晚没陪师姐出去巡逻?”,来人不是严成杰还能是谁。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今晚师弟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做师兄的怎么能不来看看”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呵,师兄,有本事当着邱珍儿的面说这话。
“师兄言重了,我能出啥大事?”
“可我听大师兄说,你被师父罚跪了”m.xiumb.com
擦,大师兄这么嘴碎的么。
“也不算罚跪,师父只是不太满意我今天在擂台上的表现”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听说你今晚输了?”
还没读完秒,他就跳下擂台胖揍观众,按照出界即判负的规矩,确实是他输了。
“师兄你可别提了,我今晚也是倒了血霉……”,杨师哥太正经,师父太严肃,邱珍儿那死丫头和他有仇,外院的弟兄们又进不了内院,这偌大的武馆里,只有严成杰能听他倒倒苦水。
“我擦,连臭鸡蛋和烂菜叶都有?那家伙肯定是惯犯。师弟你还记得他长啥样不,我让弟兄们去查查,查到以后我把他按粪池里给你出气”
李邺摆摆手,一脸大度,“算了算了,咱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用不着跟一个无名小卒置气”
“师弟大气!”,严成杰竖起大拇指。
“对了师兄,你第一次去拳坛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不忍心痛下杀手。后来师兄带我去贫民窟看了一眼”
严成杰收起笑容,冷冷道,“那些人真不是东西,不管老婆孩子的生活也就算了,还经常毒打他们。有的为了还债,为了吸口爽的,甚至不惜卖儿卖女,让自己老婆在家里接客”
“所以你杀了他们?”
“就当行善了”,严成杰叹道,“师弟,听师兄一句劝。我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以后还要活在这里,死在这里,没必要和这里的规矩拧着干”
“道理师父都跟我说了,可终归要我自己迈过心里的这道坎”
“得,不说这事了,你心里有数就成。对了师弟,听说你过两天要和方教授离开一段时间”
“没错,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左右”
杨成杰诧异道,“半年!你才入门一个月吧,师父能同意你离开这么久?”
“师父已经同意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一个月前吧”
“你怎么跟师父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直接说啊”
“然后师父就同意了?”
李邺点了点头。
“啧啧,我可真羡慕你。长这么大,我还从没离开过邺昌城呢”
“这有啥好羡慕的,听方教授说,城外很危险,道路又不通,想去别的城市只能坐云梯。还好方教授这次的目的地距离邺昌城不算太远,开悬浮车过去,能少走一半的路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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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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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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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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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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