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自己醒来的时间大概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之久。很显然,墙上的挂钟与上次不同,此刻是连续敲击6下。
左徒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昏暗的天色,他却无法分清这时辰是黄昏还是黎明前的黑暗。
自打左徒醒来,都一直保持沉默。
之所以沉默,是因为眼前低头坐在马扎上的这个女人,曾经是自己的妻子。
嗯?为什么用曾经这个词?
左徒心里略显有些局促,他知道曾经意味着什么,曾经就是过去,但它不意味着过去。
左徒轻微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以便阻止自己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延伸。
他需要理清思绪,否则就是千疮百孔!毕竟昨晚又喝多了...
钱医生已经无数次的告诫过自己:
“老左啊,酗酒的毛病改不掉,迟早会穿孔的。”
左徒每次都会在钱医生面前郑重其事的承诺:
“好来,钱医生,保证不喝,谁喝谁孙子!”
......
自己昨晚又喝多了,这次醒来,左徒有些疑惑,这是现实还是在梦境?
自己喝多的时候总会产生一些幻觉,美好是幻觉的最真诚的写照。
此时此刻...比较美好。
左徒认为只有醒来时,胃里翻滚不休或者夹杂剧烈头疼等不合时宜的症状才算是现实。
他很清醒,所以,他确信这是梦境。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自己的妻子姜晓慧,死于三年前的一起车祸。
如果是梦境...
为何坐在对面的妻子貌似比很多次梦里都年轻了许多,真实了许多,虽然未看到妻子的脸,他笃定这个女人是姜晓慧无疑。
姜晓慧,是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悲痛,悲哀,悲剧...悲。
.......
说起来,今儿有些奇怪,自己明明记得是三伏天,为何穿了这么多仍然摆脱不了那丝丝的凉意?
是了,自己可能真的不幸被钱医生言中了,穿孔之后,才显得这个梦中场景这么真实。也或者,因为在梦里。
破旧的屋子,破旧的被褥,破旧的衣衫,还有墙上那座老态龙钟,简直了...
四舅都没有这么破过...
是不是自己有些过多的悲春秋了吧?但...确是冷。
梦里会冷吗?现在不是夏天吗?
是啊,记得昨天,小舅子看到有人吃雪糕,也想吃。岳母还说:还不到夏天,不能吃雪糕。
小舅子很不高兴的问:什么时候才到夏天啊?
岳母说:穿短袖短裤的时候就是夏天。
结果刚回到家,小舅子就翻箱倒柜的找他的短袖穿。岳母无奈的看着小舅子,漠河的冬天可不兴穿短袖啊!
梦总是这么不和常理,自己的小舅子早已经结婚有子。
.....
不然呢?梦里一向对自己知冷知热的媳妇,今儿个对于自己的冷...貌似毫无察觉,最可恨的是!!
这么冷的天,她...在马扎上坐着居然睡着了???
自己脑海里是有个潜意识的,他是这样表白的:虽是初秋,屁股下已凉意习习,席裹全身。
左徒无奈的叹息一声,打破了房间里二人的沉默:
“都已入秋了,这凉席为什么还铺在炕上,秋天本是返潮得季节,凉席还不撤这不是谋杀亲夫吗?”
哥,您喝多了烧心了吧?我是您妹妹。
尊重人知道吧,人家还是大闺女呢?你这么不着调,让别人听到妹妹我还怎么嫁人啊?”
姜晓慧听着哥哥的混话,就立马站了起来,警惕的打开门,走出屋外四周张望一会,待发现四周确实无人,才拍了拍胸口走进屋内。
心想,幸好这个时间段大家都在吃晚饭,万一被人听了墙角,自己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哥哥今儿怎么了,就被许大茂打了一下,就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不管怎么样,哥哥这话也太吓人了,捍卫自己尊严的时候到了!!平时....哼!
就待姜晓慧准备开口数落这个整天不着四六哥哥的时候,就听到隔壁开门声,传来老太太絮絮叨叨的声音:
“这傻柱啊,这干的叫什么事啊,你瞧瞧,你瞧瞧挨批了不是,唉...这事上无论对错,你都要护着点他啊。”
“放心吧,老太太,我心里有数...”
姜晓慧听到这里,就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到自己哥哥身前,晃了晃自己痴呆哥哥的手臂。
“哥,听见没。你被打晕的那事,人家压根没在意,你还平时对老太太那么好,老太太只担心傻柱的安危呢?这不六点半全院会议,老太太现在就被一大爷背到前院,过去给傻柱压场子了。”
姜晓慧很是为自己哥哥抱不平,拿眼瞅着自家哥哥,心说,哥心凉吧,人家没人拿你当回事。你还每天端屎端尿,至于吗?
左徒并没有听到姜晓慧的冷嘲热讽,他的全部身心正投入在内部的争斗之中。
灵魂和灵魂的碰撞,梦境与现实的结合,一股巨大的力量侵入左徒的脑海,推动着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一股不属于左徒的记忆和左徒原本的记忆在脑海里纠缠、联动,每一次的记忆流转都会刻画下记忆的符号,符号的每次形成都会刺痛左徒的脑部神经。
痛,不止是脑部神经的疼痛,还有那个女人距离她越来越近,却越来越远。
左徒知道,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醒来!永远都不要醒。
呵呵,“哥哥”...
自己被眼前的女人一句“哥哥”彻底破防了。
可是想想,哥哥也好过什么都没有,也好过在酒精麻醉中虚度一生。也好过穿孔...琇書蛧
既然来了,我为什么要走???
如果这是一次交换,那么...
姜大民同志!我同意你活下去!我替代你活在梦境之中!!!
哥哥我,会照顾好咱们妹...妹的。
面对姜大民不甘心远去的背影,左徒笑了。
....
姜晓慧觉得哥哥又在发神经,欠许大茂再给一下!然后眼里布满了晶莹...
这许大茂也是,哥哥明明是帮他的,他却不让哥哥把话说完,居心何在?
“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一大爷说了,全院会议必须都要参加的。”
说完,姜晓慧拿起刚刚做过的马扎就准备去前院参加会议。
“哥,别怪我没说。你以前吃过的亏可不少了,既然醒了,不想去就不用参加。大家都知道你被许大茂误伤了。可千万别人人家看到你生龙活虎的样子。我先去了!”
“晓慧,等等,我去。”
姜大民赶紧下床,随便抓了件衣服,跟在姜晓慧的后面,屁颠屁颠的奔向前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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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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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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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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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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