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出府门,与另一辆正要入府的青金马车擦肩而过。
箫胡掀起车帘一角,低声禀话。
“侯爷,旁边跟着的,是海云郡主的婢女。”
箫平笙闻言沉默,看了眼身侧坐的板板正正的箫长安。
“海云郡主如今,经常来齐国公府?”
箫长安昂起头看他,如实回道。
“乔叔父说,郡主做的糕点还不错,郡主经常来送糕点。”
箫平笙挑眉,笑意在凤眸中一闪而过。
“时常是这个下午来?”
箫长安摇摇头,“偶尔也会早一些,在齐国公府一起用膳。”
唔。
箫平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今日是因为他带着小兄弟俩,在齐国公府用膳,故而才与海云郡主碰上了。
往日里小兄弟俩大多数都是回定国府用膳的,那海云郡主特地挑下午来,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这是准备温水煮青蛙了。
回到定国府,长安带着稳哥儿去了泰竹院,箫平笙独自回劲松院,进门却没瞧见自家小娘子。
这个时辰,不都是该午睡了?
他一脸纳闷,换了身常服,从里屋出来,便唤了桑叶来问话。
“夫人可是回江府了?”
大着肚子,也不会无缘无故就乱跑。
桑叶握着手,低眉顺眼的回道。
“杜嬷嬷来报喜,说三奶奶有了,夫人说许久没回江府,今日午膳便回江府用了。”
箫平笙点点头,摆手示意她下去,自个儿出了门,溜达着去了江府。
江昀杰和孔意欢当初是阴差阳错,又有了孩子,才成的亲。
如今孔意欢再次有孕,说明夫妻俩的感情也定然生了质的变化,的确是件大喜事。
箫平笙先去了鼎延院和四海院请安,被江夫人告知,自家小娘子在皎月院午歇。
他转头便寻去了皎月院,年末时节,院子里那株老海棠树光秃秃的,枝梢压着雪。
箫平笙路过时,下意识多看了两眼,脑海里浮现他年少时一次次攀在这棵树上,偷看这屋子里的小娘子,眼底的笑意渐浓。
进了门,瞧见明春和紫苏两人安安静静坐在桌边整理书籍。
两人见了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齐齐行礼。
“侯爷。”
“侯爷。”
明春指了指里屋的方向,轻声道。
“夫人正睡着呢。”
箫平笙点点头,遣退了两人,将房门关上,自己踱步进了里屋。
这原本就是江幸玖的闺房,她出嫁后虽然不常回来,但屋子里一应归置摆设都同过去一般无二,而且干净的不染纤尘。
可见江夫人一直命人打扫着这里。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帏前,轻轻掀开床帏缝隙,就瞧见侧躺着的小娘子,睁着水盈盈的月眸看着他。
箫平笙失笑,彻底掀开床帏,坐到床边,定定瞧着她。
“怎么没睡?可是换了地方,睡不熟了?”
江幸玖摇摇头,撑着手臂坐起身,箫平笙伸手揽住她腰背,将她扶坐好,才将软枕叠着靠在她身后。
“今日晨起,你上朝后,聂先生来找我了。”
箫平笙神情一顿,四目相对,他包住小娘子的手,低声询问。
“说了些什么?可是如我们之前猜测的那般,他原本是为那本《星风术》回来的?”
江幸玖纤长的黛眉轻蹙,摇了摇头。
“他问我那原孤本在哪,我说译完之后,就不知道塞到何处去了,总归也看不懂,又十分破旧。”
“然后,聂先生告诉我,那本书不止是一本记载术法的古籍,他发现里头还存在着秘密,符纸图案摘录下来后,拼凑在一起,每张着重描绘的那两笔,连绘起来,是一份路线图。”
箫平笙听的认真,凤眸幽深。
“路线图?”
江幸玖抿唇,“书是你从北翟祭司手中得到的,他在北关时,曾带人按照这份路线图在北翟原腹地上查看过,发现了一道石门。”
“外力无法破开,需要特定的钥匙。”
箫平笙眸光闪烁,垂下眼,微微颔首。
“他觉得孤本你都参透了,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所以才来问你。”
“北翟人是游牧族,靠杀伤抢掠,后来才建立了疆土,攻下北翟时,我曾命箫家军搜拢皇室碉堡中的所有财物,所获浅薄,因此,当初尃帝还曾怀疑我私吞北翟钱财,用以养私兵,对我,才芥蒂颇深。”
江幸玖从没听他提过这一点。
“所以,聂先生的意思是,这石门后很可能是北翟皇室藏匿的金银财宝。”
箫平笙笑了笑,眸光精锐,握住她肩头。
“玖娘,这石门若是能打开,东西就是我们的了。”
江幸玖苦笑,“可是孤本,已经被我们烧了呀。”
江幸玖是头一次觉得,她跟箫平笙做事这样莽撞的。
“藏匿金银珠宝之地都已经找到了,那么跟它有联系的东西,还能不好找?”
箫平笙唇角浅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抬手刮了下小娘子的鼻头。
“这事,等我晚些时候,亲自跟师父谈,你不必管了。”
江幸玖苦笑,“实不相瞒,我略有猜测,跟北翟有关的东西,除了那本《星风术》,只剩鎏金灵犀石了吧?难不成,那两块石头是开启石门的钥匙?”
箫平笙挑眉失笑,捧着她面颊,与她抵了抵额。
“实不相瞒,郎君我,也是如此想的。”
江幸玖月眸浅弯,“这么大的事,那你是不得亲自去一趟北关。”
箫平笙缄默,略略后退,捏了捏她白嫩的面颊。
“这事不急,等你平安生下孩子再提吧。”
石门就在那儿,金银财宝也不可能插了翅膀飞走。
这天夜里,箫平笙将小娘子送回劲松院,便折身去了兰亭院。
进门见屋里黑灯瞎火,他步下一顿,知道聂先生是不在,又转身出了府,直奔公主府而去。
这趟从大楚回来,聂先生是直奔公主府去了,仿佛连着好几日都没见他回兰亭院。
可见,与长公主的关系,已是不用多言,都已心知肚明。
知道箫平笙这么晚来访,聂先生压了压芳华长公主的肩,当先站起身来。
“多半是来寻我的,你忙吧,我去看看。”
他这么说了,芳华长公主点头嗯了一声,垂下眼继续翻阅奏折。
冬寒月夜,箫平笙原本也没打算多留,师徒俩就在府门前的敞庭里见面。
负手立在廊道下,见聂先生出来,他叹了口气,先无奈开口。
“这种事,你来问我就好,挑我不在的时候去找玖娘,师父,你怎么这么幼稚呢。”琇書網
多少是有些,给他家小娘子揭他底的意思。
贪墨附属地皇室私产,此乃重罪,换个别的妇人,铁定要心惊胆战唠唠叨叨。
聂先生不以为然,语重心长的教导他。
“你也是成家立业的了,眼看第二个孩子都要出世,为师是不能看你藏私钱的,这不是替你上禀小徒媳,免得你做错事么。”
箫平笙又无语又好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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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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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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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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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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