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明珠还是不做收敛,不思悔改,不谨慎。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并不觉得那些人的推波助澜是在拿她当枪使,反倒觉得有人推波助澜,是正和她意。
大约是想着不是孤军奋战,有人与她们一条阵线,都想坏箫家名声,中伤箫平笙,这是件好事。
盘膝坐在榻上,江幸玖面色沉静描着字帖,心里却思绪万千。
藏在暗处放冷箭的人,不过是意在旁观和试探。
是想看看先出手的人,能不能绊倒箫平笙吧。
若是不能,又能让箫平笙受到多大的重创呢,最不济,也得挑起长公主和镇国王对箫平笙和箫家的不满。
那么第一战,江幸玖既要做的荒唐,又要不经意的打压他们。
她是不是可以反其道而行,先一步挑起长公主和镇国王对那些人的不满?
不过......
笔尖一顿,江幸玖眼睫轻掀,目光怔然。
秦家有把柄在箫平笙手里,这把柄是厉王的身世,足以令秦家阖族覆灭。
趁箫平笙不在,他们动心思,想要背后放箭掀了箫家,这有情可原。
箫平笙若是当真因着这次战功再次起势了,那秦家和厉王只能战战兢兢一辈子了。
这个时候,四处是人瞧不得他重新站起来,反倒是秦家和厉王最合适的反击时机。
但是当下,珣王明明还想将海云郡主嫁到江家,来联合强大的姻亲巩固自己的势力呢,怎么会在这时候又针对箫平笙?
这不是两相矛盾了吗?
这么说,秦明珠的所为很可能不是珣王授意。
若不是珣王,那么只有可能,是厉王。
是啊......
厉王和秦家畏惧箫平笙,他们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一条战线的,想要箫平笙死,都想疯了。
“恐怕是不知道,厉王身世的事,不止箫平笙知道,镇国王也一清二楚吧?”
喃喃自语,江幸玖突然就想到了苏刃玦。
他助箫平笙回到北关,统领军权,一路与箫平笙相扶持,而今定然也不会轻易因为那些弹劾的折子,就猜忌忌讳箫平笙的。
她...可以从苏刃玦处下手。
翌日一早,入秋的第一场雨悄然来临。
晨起推开窗楞,雨雾裹挟着清寒的湿气就迎面扑来。
江幸玖默默看着廊檐下,淋漓的雨帘。
心知今日,不适合出门会面。
然而,她刚刚梳妆打扮好,正穿过前堂要进内书房,江昀杰就撑着伞进了院门。
年轻的兵部左侍郎,穿了身儿圆襟广袖袍,锦袍是浓绿如墨的色泽,腰佩白玉银冠束发,身姿英挺眉眼隽洁,骨相矜雅气质疏狂,他撑着水墨亭兰的油纸伞,姿态悠闲穿过庭院。
江幸玖驻足原地,笑盈盈望着他,笑语清软。
“江三郎来了,专程来看望我,也不必特意打扮一番吧?”
江昀杰上了台阶,随手将伞递给迎上前的明春,负着手叹了口气,抬脚进门。
“什么叫特意打扮?知不知道你三哥如今是江家的剩人了,母亲大人特意耳提面命,不管出不出门,都要时刻维系良好的仪容风采,严防某时某刻三哥的桃花儿就会开了,决不能在衣着面貌上拖了后腿。”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内书房走去,熟门熟路一点儿不见外。
江幸玖失笑,回头示意清夏,便跟在江昀杰身后进了屋。
看他已经站在书架前百无聊赖地翻书,江幸玖无奈摇头,踱步到竹榻前落座。
“我瞧你也不像是厌烦的,可见也乐得打扮的倜傥无边,也着急了?”
“有什么可急的?三哥如今还愁娶?”
江昀杰不以为然摇摇头,坐在竹榻另一头,还拿着架势掸了掸衣摆上的水渍,一副自在惬意的模样。
“这么些年,母亲少有把眼珠子黏在我身上的时候,唉,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何况,谁不爱出门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就顺着她来吧,省的让她上火。”
说着,他歪头看江幸玖,手肘搭在小几上,声线压低。
“说起上火,秦明珠倒是更上火才对。我今日过来是瞧瞧你,外头都传遍了,你给秦明珠撵出了府,箫夫人派人去赔罪,又被拦在珣王府门外说了些难听的。唉,传的可热闹,你这动静闹得不小。”
江幸玖抿嘴一笑,“何止撵她,我还给了她一巴掌。”
江昀杰‘哎哟’一声,继而一脸欣赏,含笑颔首。
“该呀,她没碰着你吧?”
说着,上下打量了江幸玖一圈儿,“你这身子不该亲自动手了,下不为例啊。”
“知道了。”
清夏端了茶进来,将茶盏搁在小几上,便又退了出去。
江幸玖敛了笑,接着道。
“我也没想跟她大打出手,毕竟都身怀有孕,只是为了激怒她,好在没传出她动了胎气的话,不然是有些罪过。”
“没办法。”,江昀杰叹了一声,端起桌上茶盏,拨了拨杯盖。
“三哥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想托三哥替我走一趟。”
江昀杰挑眉看她,等着她继续说。
“我想与镇国王见一面。”
“见苏刃玦?”
江昀杰诧异,随手搁下茶盏。
“什么意思?因为箫老三?你可是觉得,苏刃玦会站在箫老三的一边。”
江幸玖眼睫低垂,默了默,接话道。
“平笙和苏刃玦的关系,一直还算亲近,即便是明知先帝忌讳平笙,防着他,苏刃玦也一直站在平笙这边。当日大燕来犯,他当先想到的便是平笙得尽快赶去北关,丝毫不曾犹豫担心,平笙这一去,是放虎归山,会分割他手里的兵马大权。”
“女人生性多疑,这个时候,啟帝的稚嫩,和朝政大事的烦扰,以及边关受侵,这些堆叠在一起都可能令长公主草木皆兵,若是再有人不遗余力给平笙泼脏水,长公主就算不会信了那些人,多少也会有所动摇。”
“但苏刃玦,与平笙共事已久,应该会帮他的。”
江昀杰眉眼沉重,微微颔首,迟疑问道。
“你想让苏刃玦,帮你什么?”
眼睫轻颤,江幸玖清浅一笑。
“也没有什么,只是如今平笙腹背受敌,能清楚苏刃玦的立场,总是好的。”m.χIùmЬ.CǒM
有关厉王的身世,江昀杰并不知道。
江幸玖总不能告诉他,是要苏刃玦帮忙,扳倒厉王和秦家吧。
江昀杰闻言也没多想,只点点头。
“你见他到底不太方便,不如我替你...”
“三哥。”
江幸玖含笑摇头,“还是让我亲自与他见一面吧,有些事,我亲自去办,才能安心。”
江昀杰与她对视片刻,旋即站起身。
“那我替你出面约他,到时亲自来知会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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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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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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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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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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