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夏从屋内迎出来,手里握着只细小竹筒递上前。
“夫人,鹰隼送信回来了。”
江幸玖清黑的眸子里顿时溢出光彩,连忙接过竹筒进了屋。
她一边拆开竹筒,耳边听着明春正兴致勃勃的跟清夏絮叨今日的事。
“你今日合该跟我们一起回江府的,你不知道那秦明珠呀,又作妖了,被咱们夫人怼的好痛快!”
清夏笑了笑,“如松跟着二爷去了江南,我还是少回去的好,在江府里,有你跟着夫人就够了。”
江幸玖笑意微敛,转头看向两人。
明春噘了噘嘴,一脸遗憾,“算了,晚些时候没事了,我再跟你说那秦明珠的窘态,夫人这通怼的她,我在门外听着都酣畅淋漓!”
清夏依然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江幸玖:
“小厨房炖着燕窝粥,宴席上人多,怕您吃不好,奴婢去给夫人端来?”
江幸玖浅笑颔首,看着她转身离开,捏着信纸冲明春抬了抬下巴。
明春一脸纳闷凑上前,悄声询问,“夫人,怎么了?”
江幸玖眼尾递了递清夏离开的方向,轻声问她:
“有一次小孔大夫来请脉,不是与清夏单独聊过的?她那肚子,什么情况?”
清夏出嫁,在江幸玖出阁之前,虽说与如松是别府而居,但就在隔壁,往来还是方便的。ωωω.χΙυΜЬ.Cǒm
何况,但凡空闲,她都会让清夏回江府去与如松团圆,没道理这么久还怀不上。
如松的母亲,是江府里的管事娘子,早前就守了寡,如松能在江昀翰身边近身伺候,一直是他母亲的得意之事,娶了清夏,自然也是觉得面上十分光彩。
可清夏这么久肚子都没动静,婆婆难免会有意见的,只看如今如松不在,清夏都不回江府去,便知这婆媳俩定是相处十分不和睦。
明春圆溜溜的杏眼儿眨了眨,小声濡喏,“您若是问这个,奴婢也一问三不知呀,这等私密事,清夏也不爱提的,您倒不如去问小孔大夫。”
清夏那性子,的确也不是个会每日将这种事挂在脸上的。
江幸玖深吸口气,平了平心神。
“得了,下次小孔来,我与她谈吧,你去帮着清夏,没事多开解她,哄她高兴高兴。”
明春是个咋呼开朗的,这等事她义不容辞,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
江幸玖捏着信纸进了内书房,坐在榻上,这才细细将信的内容看了。
自打第一封捷报之后,这是箫平笙头一次与她来家书,信上内容字眼简练,无非是诉说思念与报平安,让她好生养胎,不必挂念。
将信纸卷起来,江幸玖抿唇嘀咕,语气难掩几分幽怨。
“走之前还说好的,会时常来信,就这么敷衍我...”
抱怨归抱怨,知道他战事紧迫抽不开身,便也释怀了。
小心的将信条收起来,她细语喃喃。
“只要你安安稳稳的,便足够了。”
军中养的鹰隼,也不是用来跟她传递浓情蜜意的,真那样,未免太暴遣天物了。
收敛了思绪,江幸玖想着今日与江太傅的那番谈话,坐在榻上渐渐出神。
“败坏名声,也是在帮他吗?”
这样那些人把眼睛戳到她身上,便不是在直接针对箫平笙了。
跟过去蛮横强硬的箫莲箬不同,箫莲箬的蛮横是在强大自己,守护门庭凋零的箫家。
而今她江幸玖张扬跋扈,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放松那些人对箫平笙的警惕,仿佛战神的妻子,不跋扈些,也不太合常理。
只要在外人眼里,她一直拖箫平笙的后腿,会成为他的累赘,阻碍他争权夺势平步青云的仕途,那就够了。
这就是庙堂之上的‘权衡之术’吧?
“夫人,燕窝粥来了,您趁热喝吧。”
清夏和明春端着托盘进来,小心翼翼将粥搁在小几上。
江幸玖回神,对着二人笑了笑,低‘嗯’一声,接过汤勺。
“我累了,一会儿喝过粥便睡,你们也不用忙了,早些歇着吧。”
清夏微微颔首,轻柔一笑,“那奴婢和明春下去给您备热水来?夫人沐浴过解解乏,再歇下吧?”
江幸玖笑弯了眸子,“你想的最周到。”
清夏抿嘴笑,一旁的明春不甘示弱,一脸吃味。
“奴婢去传热水来。”,说着转头又跑了。
江幸玖与清夏相视而笑,没去管她。
一夜好梦。
翌日起身,江幸玖正由清夏伺候着净面,便听带人去传膳的明春进了院子,一边叮嘱人将膳食摆好,一边进了内室。
她脚步走的又急又重,还没开口,不悦的情绪已经由这脚步传递了出来。
清夏端着铜盆站在原地,目光莫名与江幸玖对视一眼。
“又怎么了?”
江幸玖整着衣袖回过身,笑意清柔,“谁又气着了我们明春姑娘?”
明春包子脸气的鼓起腮,杏仁儿眼也瞪得溜圆,原本像是一肚子火气,如今被江幸玖先开口一问,自然就憋不住了。
她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夫人!方才在大厨房那群厨娘都在议论呢,外头都传您不好呢!说您依仗出身和位份,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以前还因着‘克夫’的名头有所收敛,如今嫁给了咱们将军,依仗将军重兵在握,祖父权倾朝野,就飞扬跋扈起来了,怀着箫家嫡子,更是有恃无恐了,都敢盛气凌人的指着皇室的鼻子破口大骂。”
“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把您传成个作威作福无法无天的人啦!就连八竿子扯不上的脏水都往您身上扯,简直太过分了!”
“奴婢都要气死了!”
清夏嘴巴都张成了哦行,重重的将铜盆搁在架子上,面颊气红:
“胡说八道!这种肮脏心思,一定又是那个秦明珠!祸害人没个完了,简直无耻至极!”
“夫人。”,清夏气的也跟着明春跺了跺脚,“不就是起了几句口舌之争吗?干嘛总是拿人名声做文章!这也太阴私了!”
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相比起两人怒火中烧的反应,江幸玖倒是淡定的多。
“早膳传来了吗?”
明春犹自气的不能自已,闻言愣了愣,傻乎乎点了点头。
江幸玖低嗯一声,坐到妆镜前,对着镜子顺了顺一头乌丝。
“别气了,只气有什么用?过来梳头。”
清夏抿着嘴绷着脸,上前持起玉梳替她梳头,咽了口气,还反过来安慰她。
“夫人是不该气,跟这种小人,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清者自清,咱们不与她一般见识,先记下这仇,回头再找机会...”
“不跟她一般见识?”
江幸玖笑音儿轻忽,慢悠悠打断她。
“凭什么?我瞧着这么好欺负呢?”
清夏傻了,手顿在半空,愣愣瞧着江幸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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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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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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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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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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