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平笙长臂缓松,轻吻了她眉心,又垂下眼替她整理衣袖和狐皮披风,温声叮嘱着:
“我还有些事要办,先走了。天冷,你回屋便不要乱走动了。”
江幸玖乖乖坐着,一眨不眨盯着他冷峻含笑的眉眼,浓睫眨了眨,软声道:
“我本来想管你借银子花的,要过年了,我没钱给祺哥儿压岁了。”
箫平笙唇角抑制不住扬起,眉眼带笑与她对视,小姑娘未施粉黛,眉眼如画欺霜赛雪,纯净娇弱的惹人怜爱,眼巴巴望着他的模样,又乖又软。
他没忍住,凑过去在她粉润的樱唇上啄了啄,笑语自喉中溢出来:
“这点银子三哥有,但是阿玖得还我利息。”
他清润漆黑的眸子里似有月芒跳跃,江幸玖被他盯得心跳加速,连忙埋下头起身钻出了车厢。
——利息?呸!色胚!
等箫平笙自车内下来,只瞧见小姑娘清姿卓绝的背影,已经跨进了江府的府门。
江家兄弟二人还站在车前,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他,江昀律温沉一笑,清声开口:
“今日是有空去我那儿共饮一杯,还是有事要办,下次再约?”
箫平笙薄唇抿出一抹笑,鸦黑的眸色动了动,似是思量了一瞬,继而对着他拱了拱手。
“今晚吧,今晚我来叨扰大兄,美酒我带,咱们不醉不归。”
江昀律喉间溢笑,抬手指了指他,“你这杯酒,可真是好等,成,那我侯着了。”
江昀翰把玩儿着折扇,笑的风流倜傥,“也算我一个。”
江昀律顿时长眉一斜,用眼尾上下打量他一眼:
“怎么,你今晚也没约了?你最近怎么如此老实,过年了,黄梨巷的姑娘们也要歇年假?”
江昀翰闻言‘嘶’了一声,扇柄支起戳了戳眉心,摇头晃脑的叹息:
“说是年节后,江南要来人,母亲耳提面命了,叫我不许再去黄梨巷,可叹我去那儿,也不是去风花雪月的呀。”
江昀律瞬间了悟,抬手拍了拍他肩,一副好自为之的语气:
“谁让你总时不时宿在那儿的?难怪要挖苦老三,合着是你自个儿要没自在了。”
江昀翰长叹一声,一副‘哀莫大于心死’地神情,负手望天,语气沉重: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舍我其谁,罢了,罢了。”
江昀律失笑,看向箫平笙,见他冷峻的眉眼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便知他多半是没听懂什么。
于是,他摆了摆手,催促他,“快走吧,办完了事早些回来。”
箫平笙淡淡勾唇,点了点头,又听江昀翰补充了一句:
“对,早些回来,陪我一醉解千愁啊。”
两人皆用了‘回来’二字,箫平笙闻之心下动容,回以温和一笑,拱手与二人道别。
箫胡正牵了马等在不远处,见箫平笙过来,他连忙迎上前,将缰绳递给自家将军。
“将军,去刑部大牢吗?”
箫平笙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去醉春楼。”
这厢箫平笙赶往醉春楼赴约时,回到皎月院的江幸玖,正裹了张狐皮毯子偎在软榻上,一边磕松子一边翻书页。
近日她迷上了《五州名将传》,里头记载了数百年来各国名将的一生,过往她对将帅兵法一类的书并不是很感兴趣,但这一本不太一样。
这本是前两日二哥送来的,据说是里头新增了有关箫平笙的传记,虽然只有短短几页,但江幸玖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开始看了,自然要将整本书都看完。
明春和清夏端着小凳子围在碳炉前,正等着炉子里烤的地瓜和板栗成熟,时不时还要小心翼翼的翻搅一下。
寂静无声中,耳报神明春不甘寂寞,打开了话匣子。
“姑娘,这两日外头可热闹了,听闻马家和秦家的亲事黄了。”
清夏握着铁锹翻了翻栗子,闻言诧异抬眼,“马家和秦家定过亲吗?”
明春眨眨眼,“之前不是说两家在谈吗?马夫人和秦夫人是嫡亲的姐妹,两家要联姻,还不是说话的事?”
清夏搁下铁锹,搓着手道:
“亲戚是一回事,那马姑娘在珣王府落了水,众目睽睽之下衣不蔽体坏了名节,秦家还能要她做媳妇儿?善慧县主之前的风头才淡下去,秦家若是真与马家定亲,那不是自找笑柄给人议论吗?”
明春嘟了嘟嘴,单手托腮,皱着鼻尖嗅了嗅炉子里的飘散出来的地瓜甜香,开始心不在焉。
“且不管他们定没定的成,反正三书六礼还没开始过呢,秦家四郎先不乐意了,据说他去了马尚书府闹,被秦府的人带回去,没看住,又跑到了珣王府去找秦侧妃,后来秦侧妃亲自将他送回了秦府。”
“第二日,珣王在燕归来吃酒,与人笑谈,说四郎在王府里红着眼哭,求秦侧妃帮帮他,他不要娶马皓月,言谈举止俨然像个智童,瞧着脑子不太好。”
清夏微微张嘴,面露诧异,“珣王是说秦四郎傻啊?”
明春点点头,看向榻上的江幸玖,压低声道:
“现在外头都在说这件事,说秦四郎是天生脑子不灵光,不然他本是嫡子,为何不继承家业学医,反倒是秦侧妃一手医术继承了秦家衣钵。”
“说什么秦家还对外说,秦四郎潜心读书,是为日后考取功名,其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笑话罢了。”
“秦家在大召国享负盛名多年,族中尽是医学奇才,偏生出了个秦四郎是傻子,自然不愿被人知道。”
江幸玖浓睫轻掀,歪头看向两人,“不是说过去秦四郎也偶有在各府宴席间走动吗?真是傻子,怎么会不被人所察觉?大约是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了吧。”
明春耸了耸肩,摇头道,“这奴婢就不知了,大约傻的没那么厉害吧?不过出了这事儿,没过几日,就传出马家姑娘已定亲事,明年及笄就要出嫁的消息,定亲的人不是秦四郎。”
“秦家倒是消停了,但马家又闹了起来,说是连夜请了大夫入府,马家姑娘割腕了...”
江幸玖惊了惊,下意识坐直身,“这么大动静吗?怎么今日你才说?”
明春腼腆一笑,吐了吐舌头,小声说道:wWW.ΧìǔΜЬ.CǒΜ
“奴婢近日没空闲去大厨房,还是今早去传膳的时候,听那几个厨娘说起,才多问了几句。”
至于她为何没空闲去大厨房,一旁的清夏面颊一热,埋着头踢了她一脚。
明春撇了她一眼,眯着眼笑,“你放心,就算姑娘知道如松总找你,也不会怪你疏忽职守的,反正你们都要成亲了。”
清夏的脸瞬间爆红,狠狠瞪了她一眼,“闭嘴吧你!”
江幸玖没理两人的打闹,她还想着马皓月割腕的事,继而问明春。
“马皓月割腕了,然后呢?”
明春摇摇头,“人没死吧,然后奴婢没再细问,赶着给姑娘送膳回来。”
江幸玖冲她扬了扬下巴,细声吩咐:
“去,现在去问,近日帝都还发生些什么事,多打听些回来。”
明春闻言连忙起身,临走前还叮嘱清夏给她留个地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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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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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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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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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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