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幸玖既羞赧又想笑,推着他向后躲开,昂着头看他。
“邢家向莲箬姐姐提亲,箫伯母和你答应了?”
如此关注他箫家家事的心上人,也实在令箫平笙满意。
他牵了江幸玖的手,轻轻点头,带着她往软榻前走去。
江幸玖温顺跟着他,又道,“上次去将军府见你,莲箬姐姐说邢四郎有意入伍,你也有心提拔他,你与他相识一段日子了,既然答应将莲箬姐姐嫁给他,可查清楚他的底细吗?”
箫平笙眉峰微挑,“这是自然。”
箫家子嗣如今只剩他和阿姊,他当然不会拿阿姊的亲事当儿戏。
“怎么了?”,伸手将人抱在怀里坐好,他认真打量小姑娘,“与邢家联姻,竟也令你如此上心?”
江幸玖樱唇微抿,道出自己的担心,“那日将军府花宴上,邢四郎蹲在那儿一定是因为榭亭苑内的某个姑娘,若他心中有人,与莲箬姐姐就不是良缘了。”
萧平笙含笑颔首,定定看着她,轻笑一声。
“阿玖心思细腻,那事我知道,与邢修远问过,并非你所想。”
江幸玖便静静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邢大人任刑部尚书,他已执掌刑部多年,为嫡长子铺路,自然是往更好的路走,六部之首的吏部直属陛下掌管,插不进手,他退而求其次,将嫡长子邢修济安排在兵部,邢修济倒也争气,入仕八年,现任兵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如今还空缺着。”
江幸玖吸了口气,似是了悟,接着他的话道。
“邢修济正值壮年,竟能坐到兵部右侍郎的位置,如今左侍郎位空缺,还是个未知的极大威胁,除非兵部尚书马大人倒台,否则他大概很难再晋升。”
左侍郎与右侍郎虽都是正三品,但左侍郎手中的码永远压右侍郎一头。
“外放官员三年一述职,今年入冬,庙堂之上会经历一番大换血,邢家是不是想借着这个空档,攀附马尚书,好让邢大郎坐上左侍郎的位置?”
箫平笙听她分析到此处,眉眼含笑点了点头,毫不吝啬地夸赞。
“阿玖聪慧。”
江幸玖不由叹息摇头,月眸清澈微漾,低声问他。
“故而,邢家原先是想与马家联姻,邢四郎那日是来看马皓月的?”
箫平笙勾了勾唇,没答她,而是转而说起邢四郎。
“邢修远此人秉性憨实,没什么心思,只一心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不受父兄庇护,他憨直忠勇,是个将才,若是日后有机会亲手提拔他,能为我所用。”
——所以,这也是箫平笙愿意与邢家联姻的一个原因。
江幸玖月眸微动,揽住他脖颈,声线低细,“莲箬姐姐如何想的?”
箫平笙笑了笑,“阿姊性情豁达,并不计较于儿女情长,她只觉得邢四郎老实好拿捏,日后定然听话处处让她,便已知足了。她更看重的,是于我和箫家是否有益。”
江幸玖闻言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一时又想到自己,一心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与箫平笙讨了诺言,竟显得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很。
——她原本也不是这般的呀,明明过去觉得不嫁人才最好,如今...
“想什么?”,看她走神,箫平笙不由轻轻抵了抵她额头。
江幸玖月眸轻眨,摇了摇头,“莲箬姐姐如此大义,日后你是得多提拔邢四郎,这样,他才能对莲箬姐姐更好。”
两姓联姻,大多图的不都是这些么?
箫平笙只当她是担心箫莲箬与邢四郎没有感情,日后夫妻相处不和睦,便温声安抚她。
“我自然会一直照顾阿姊,你也无需替她担心,她的性子,素来不吃亏的。”
想起耿率无畏的箫莲箬,江幸玖也不由失笑。
见她总算笑了,箫平笙心下也舒朗了些,在她眉梢落下一吻,又说起旁的事。
“今日在定安寺扣押了几个人,一时腾不出手送你回帝都,可有气我吗?”
“我哪有那般小性不懂事?”,江幸玖好笑的瞥了他一眼,“箫三哥又看不起我。”
箫平笙笑而不语,凤眸柔和凝着她素美的眉眼,看的入神。
两人一时静默,片刻,江幸玖又开口问他。
“怎么不说了?定安寺扣押的那几个江湖人,什么来头呢?”
箫平笙反问她,“怎么知道有来头?就不能是简简单单的江湖游人?”
江幸玖黛眉轻挑,一脸理所当然的道,“江湖人最是随性逍遥,无拘无束,大多都自视武功高强喜欢独来独往,如这般成队聚集待在一处的,很少呀,而且自诩不凡的江湖游侠大多都故作清高,立些奇怪的规矩,他们不容人冒犯,更不会主动去犯佛门的规矩,何况还差点与僧人打起来,烧了院子,这不是土匪行径吗?”
箫平笙:“...”
——他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姑娘的奇妙之处,她时常机敏睿智到,让他觉得她不该关在后宅里。
——这大概,就是他不能自制,迷恋她多年的原因吧。
他又不说话,一双瑞凤眸漆亮幽深的盯着她,江幸玖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伸出根纤细素指,戳了戳他面颊。
“箫三哥?”
“嗯?”,箫平笙修眉微挑,眼睫眨了一下。
江幸玖舔了舔唇,揪着自己的袖口,迟疑的小声道,“若是我不该问的,你就当我没说吧?”
——自古规训男主外女主内,后宅妇人不得干政,她近日有些被不守规矩的箫三郎带偏了,竟然也开始口不择言无视礼法了。
箫平笙眼里,怀里的小姑娘显然怀着几分小心,像是在懊恼自己方才的多话。
他看着看着,突然温和一笑,收紧了臂弯,将怀里的人抱紧,想了想,缓缓开口。
“阿玖,三哥欢喜你与我谈这些,日后,万事你还要与我一同商议,可好?”
江幸玖月眸微怔,声音细软迟疑,“欢...欢喜?”
“嗯。”,男人醇厚柔和的嗓音自她发顶传来,江幸玖下意识屏住呼吸,“我父兄在世时,无论是家事国事还是战事,他们都不曾拘着我去商量,那几年他们相继离世,我随性自我惯了的,突然被迫接下整个箫家的重担,既茫然又无措,担心自己不能胜任,担心照顾不好祖母母亲和阿姊,担心无颜去见父兄。”ωωω.χΙυΜЬ.Cǒm
江幸玖听得心酸极了,她记得那几年,自幼清傲孤高从不怕得罪人毒舌毒语的少年郎,突然就像是变了,依旧清傲孤高,但却沉默寡言不爱理人了。
那时江昀杰还曾私下念叨过,箫平笙这样,还不如毒舌怼人看着顺眼呢。
江幸玖只觉他是因着家逢巨变,心中哀痛悲伤,心思过重而致,他们是既心酸又无能为力。
“后来,渐渐的,我便也学会了万事自己琢磨,自己解决,时间久了,也有困惑无助之时,旁人都有长辈和兄弟相帮衬,为我箫平笙只能靠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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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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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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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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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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