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哪个母亲,能受得了自己心爱的孩子受人如此算计?
江夫人恨不能现在就将苏家和秦家揪到大理寺去,将她们伪善的皮囊剥下来,将那副丑陋的心肠公之于众!
但这些怨愤,都不及她对心爱的小女儿的心疼。
江夫人只得压下心头的忿恨,一脸担忧的看着身边脸色微白的女儿。
“你放心,母亲定要给你...”
江幸玖轻轻摇头,黛眉紧蹙,低低打断她。
“母亲,我想一想,您先别说话。”
江夫人顿时噤声,只红着眼给她倒了杯热茶。
江幸玖靠在软榻一侧,浓睫低垂,怔怔看着茶盏中浮游不定的花瓣,脑子里思绪翻飞。
——秦家是大召国唯一的医传世家,帝都城内与他家交好的世族不在少数。
——当年,苏家或许是真觉得,久病不愈的苏亭沅若是娶医术高明的秦明珠,定然比娶她江幸玖要来的实在。但秦家呢?秦家或许是瞧不上门庭衰败的箫家,但也未必瞧得上病秧子苏亭沅。
——所以,那场因她和箫平笙青梅竹马而起的风波,若是苏亭沅没有深受刺激,没有病重不愈而死,现在这两桩婚约定然已经解除了。
——那么问题来了...
——一切并不像秦明珠所说的,她多年认定箫平笙,只想嫁与他为妻,甚至为了他,不愿做朔王妃。
——如果秦明珠一直在撒谎,那她执意要嫁给箫平笙,定然有所图!
“她在图谋什么?...不对,是秦家,在图谋什么?”
她想的入神,不自觉脱口而出。
江夫人闻言一时困惑,“阿玖?你说秦家图谋什么?”
江幸玖猛地回神,抬头看了母亲一眼,随即豁然站起身,语声低促道。
“母亲,我有些疑问想与祖父讨教,晚些时候,过来陪您用膳。”
她说完抬脚要走,江夫人见她并不像是深受打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连忙唤住她。
“你有什么疑问,不能先等你父亲回来?这样贸贸然去打扰你祖父...”
江幸玖樱唇抿了抿,轻声开口。
“我有分寸的,母亲放心吧。”
先帝临终前钦点江幸玖的祖父为太傅。
这些年,江太傅辅佐圣上兢兢业业,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如今年事已高,得圣上体恤,无需每日上朝。wWW.ΧìǔΜЬ.CǒΜ
起先他老人家在府中颐养时,众人皆以为太傅大人日后不问执事了。
后来每逢棘手之事,圣上又总是派人请太傅入宫商谈,众人又知太傅大人依然深得圣上眷睐,因此江家在帝都城内的地位,依旧稳固不倒。
有老爷子做主心骨,江逢时父子在朝中才算仕途顺遂,故而,但凡外头有事,江家父子大大小小都会说与老爷子听。
江幸玖觉得,她的祖父颇有‘人在家中坐,尽知天下事’的大态势。
所以,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与祖父请教此事。
跨进‘鼎延院’的院门,入目是一塘莲池,莲池的正中伫着座假山石碑。
石碑上刻着‘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
石碑上的诗句与院门上的牌匾,皆是出自江太傅的字迹。
江幸玖记得,她父亲曾说,这两句诗之所以立于此,是为了提示江家父子,无论再难的境遇,总归都有解决的法子,故此无需为任何事焦头烂额,只管凭心去做。
半刻钟后,她隔着棋盘,跪坐在老爷子对面,一边持子一边道明来意。
江太傅须发斑白,神情不苟言笑,随意捡了枚黑子扔在棋盘上,然后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徐徐开口。
“你与其疑惑秦家又执意要与箫家联姻,是为着什么。”
“不如还是先琢磨琢磨,长公主派亲近之人走这一趟,特意告知我们两年前的纠葛,又是为着什么。”
江幸玖闻言顿了顿,将手中白子稳稳落在一处,月眸里波光忽闪若有所思。
“起先见到姑苏嬷嬷,阿玖不是没有猜测,只是...”
——只是她太过于关注后来母亲说的话,把此事给忘在脑后了。
江太傅温沉一笑,又随手撂下黑子,掀起眼皮看她。
“只是你担心,是自己想多了,长公主何其心高气傲,又怎会突然对你动心思,阿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朔王?”
江幸玖哑口无言,扯了扯唇苦笑道。
“祖父,我与朔王素未谋面,从不敢这样想。”
江太傅不置可否,沉凝了一瞬,撑在膝头的手缓慢而有节奏的打着拍子。
“外头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就将坏你名声之事的原委,似是而非的传开了,矛头直指秦家,这其中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不是长公主又是谁?”
“此事先不提,你与祖父聊聊,如何看待朔王此人。”
——她如何看待朔王?都说了与他从未谋面...
然而老爷子问了,她又真不敢糊弄了事,于是认真想了想,斟酌着开口。
“朔王此人,出身金尊玉贵,执掌神武营,可见深受圣上信任,外人传他温润如玉,谦谦有礼,行事极有章法与风度,且淡泊名利不看重政职,应该是帝都城内顶好的儿郎。”
——至少从现在了解的来看,是这样。
江太傅温缓一笑,吃下几颗白子,慢吞吞道。
“是不错的儿郎,帝都城内再无人可出其右,阿玖可想嫁与他为正妻?”
江幸玖闻言一愣,连忙摆手摇头。
“不不不,祖父,阿玖绝无此意...”
江太傅掀起眼皮看她,深邃漆黑的眼瞳一动不动,像是看出了什么。
江幸玖一时心慌,不由垂下眼睫,想了想,细声道。
“祖父,朔王为皇室宗亲,江家已是鼎盛之时,阿玖不能高攀。”
江太傅捻着指尖的黑子,半晌温沉一笑,徐徐问她。
“那你对自己的亲事,有什么期望?”
江幸玖樱唇微抿,月眸清泠微动,直言道。
“阿玖…,阿玖想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江太傅不置可否,将黑子扔在棋钵中,盘膝打坐,少顷,缓声道。
“你自幼在江家娇宠长大,万事皆顺着你心,就连你的亲事,祖父也从没想过要逆着你意。”
“联姻攀附权势,我江家并不需要,不过是朔王此人,祖父觉得可以考虑,他虽受王位,却并非是皇子,除却一身富贵,不牵扯入日后的大纷争,陛下近两年来已现老态,几位皇子都已养成,帝都很快,就不安稳了。”
江幸玖惊讶于祖父与她说这些朝中局势,但她还是静心听着。
“你觉得朔王不好。”
“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有人能给你?”
江幸玖月眸闪烁,她这一瞬间,脑海里想到的,竟是萧平笙…
他自己说的,青梅竹马,心悦她多年。
她有没有把握,独占他呢?
还是想试一试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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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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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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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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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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