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一楼大堂之人尽皆转头,目光呆滞看着突然闯入的李景一行。
众人不知李景为何而来,但以此刻的形势观之显然来者不善。
且若是李景此番独身而来,众人或许尚可视而不见。
但不良人这等身份卑贱之人,又怎可与他们同处一室?
即使一楼之中皆是一些小家子弟,并非高门大户亦非世家勋贵。
但在自持身份的贞观年间,便是平民百姓也不愿与不良人为伍,更何况是他们这等自诩为清流名士之人。
如同今日这等变相的侮辱,众人有生以来也从未见过。
只是李景平日里凶名在外,其太子的身份更是令人忌惮不已。
即使眼见李景满脸嘲讽的四处打量,众人也不得不压下心头怒火无声抗议。
只可惜这等眼神杀的手段在李景看来,便如同不疼不痒的笑话一般。
他此刻宁愿与哼哈二将闲聊几句,也毫无兴致与一楼的小鱼小虾磨牙。
毕竟他今夜的目标并不在此,大堂中人也无法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
只是他也隐隐有些好奇,如今等了许久那人为何还不露面呢?
难道金凤楼之内当真并无任何违法之处,此人并不担心被他随意查看?
“熊大,别只顾着玩,给本宫搜仔细了!
待会儿若是放走一名贼人,本宫明日便把你派去岭南当差!”
李景想了想,看着满脸淫笑的程处默大声吩咐道。
程处默闻言挠了挠头,再度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十八颗大白牙,看似憨厚的傻笑道:“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会仔细搜查。
只是殿下,这一楼查一查倒也无妨。
二楼、三楼……
末将担心会有人阻拦呢!”
“呵~
尔等奉大唐律令办差,何人胆敢无故阻拦?”
李景不屑的讥笑一声,瞥了眼楼梯转角处的孙复瑞,故意大声说道:“你只管带人搜仔细了,其余诸事皆有本宫替你担着。
今夜若当真有人胆敢无故阻拦,本宫也正好见识见识不良人的大牢!”
“末将遵命!”
程处默闻言越发欢喜,其后的不良人小吏却依旧有些束手束脚。
毕竟以他们的身份,不仅身家清白之人不愿与之为伍,便是他们自己,也同样不愿与达官贵人同处一室。
在这士农工商阶级观念深入人心的大唐,想要反抗约定成俗的生存规则,可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而这一切,如今的不良人小吏显然并不具备。
而今众人跟随李景,陡然之间闯入这往日连看上一眼,也会被人大声呵斥的金凤楼。
即便是见惯了街头厮杀的小头目,心里亦满是不知所措与惴惴不安。
言谈举止之间更是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惊扰了这些他们惹不起的贵人。
若非有熊大熊二在前带队,身后又有李景撑腰,众人恐怕早已在贵人冷冽的目光之下转身而逃。
可是即便如此,众人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只能尽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亦步亦趋的跟在熊大熊二身后做一应声虫。
李景见此微微皱眉,暗自叹息一声便不再理会。
毕竟即使后世依旧存在阶级观念,更何况是封建时代的大唐贞观。
他也从未想过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不良人这等胆怯的想法,只想令恢复一丝唐人独有的血勇之气罢了。
且作为既得利益者,越是深入骨髓的阶级分化显然对他越是有利。
若是所有人皆视皇室贵族为不可冒犯的神灵,他或许便可彻底放下这等劳心劳力的算计,安安心心的做一皇室纨绔。
毕竟相比于如今怼天怼地的烦闷人生,他实则更愿与颜令宾等人周游天下。
但自他苏醒以来便麻烦不断,各方算计迫使他不得不拼尽全力自保。
否则即使李二陛下以太子之位逼迫,他也决然不会出力半分。
只是……
他如今已然带人闯入金凤楼,这扬州商贾与其背后靠山为何依旧未曾现身呢?
难道这其中还有他未曾想到之处?
念及此处,李景不解的再度看了孙复瑞一眼,眼中尽是怀疑之色。
他原以为孙复瑞会祸水东引亦或是借刀杀人,利用金凤楼内的客人与他为难。
但如今已然过去盏茶功夫,方才尚且对他百般阻挠的孙复瑞,却反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而这,显然极不正常。
“走吧,小桂子,随本宫去楼上转一转。
本宫可是听说这金凤楼规矩极为严苛。
非四品官员与之家眷,决然不可踏上二楼半步。
非三品大臣与国朝勋贵,亦不可踏上三楼半步。
本宫今夜倒要看看,这楼上皆是些什么人!”
李景思索着挥挥手,便径往二楼而去。
既然目标人物不愿主动现身,他也不介意亲自前去“拜会”。
只是他方才踏上二楼,便突然看见五六身着华服,面红耳赤的少年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也不知其脸颊之上的红霞是因羞涩所致,还是因饮酒过多所起。
“臣长孙冲、李德謇、杜构……拜见太子殿下!”琇書網
长孙冲等人躬身拜道。
李景饶有深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恍若无意的调侃道:“长孙冲、李德謇,你二人之父在边境舍身往死为大唐征战。
你二人不在家中为其祈求平安便也罢了,竟还有闲情逸致在京城逛窑子。
此事若是被尔等母亲知晓,也不知尔等今夜的下场如何?”
“呃……”
长孙冲二人闻言浑身一颤,满脸焦急的对视一眼。
若非李景提及,他二人当真从未替长孙无忌与李靖担忧。
毕竟二人皆是军中主帅,除非唐军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否则便是被数万大军包围,二人也绝无性命之忧。
但此事听上去委实有些德行有亏,若是有人上纲上线刻意挑事,
他二人日难免会遭人诟病。
一旦朝廷政敌以此弹劾,他二人的仕途也必将蒙上一层阴影。
“殿下!
臣乃是受越王邀请,经家母应允方才前来赴宴,并非不分时机寻欢作乐。
还请殿下明鉴!”
长孙冲想了想,果断的施礼拜道。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可不会替李承乾背锅。
李景闻言欣然一笑,极为满意的点头应道:“既然尔等事出有因,本宫便暂且饶恕尔等一次。
不过父皇领兵在外为国事操劳,李高明却在青楼大摆宴席荒淫无度。
似他这等不忠不孝的忤逆之举,本宫倒要看看他有何解释。
今夜他若是不能令本宫满意,便自去立政殿与母后解释吧!”
“殿下圣明!”
长孙冲松了口气,暗自替李承乾默哀三个呼吸。
幸而他方才听出了李景的言外之意,否则待会儿去立政殿解释的,恐怕便是他长孙冲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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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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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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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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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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