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班房。
一名中年官员强绷着脸,看着房遗直正色说道:“房相有令:
兵部近年来的账目便交由房公子负责核查。
还望房公子多费费心,务必在月末之前审核完毕。”
“王侍郎放心,小侄必定竭尽全力。”
房遗直抱拳回礼。
偷偷瞥了眼身旁长身而立的六名侍卫。
显然他那“公正无私”的父亲,对他的品德并不放心。
王侍郎见之露出一抹笑容,饶有深意的说道:“房相安排贤侄前来,贤侄当明白房相之意。
我兵部昨日方才颜面大失,委实经不起这般折腾。
若是些许小事,还望贤侄提前知会一声,予我等一个补救的机会。
不过若是事情太过重大,贤侄也可当即禀报陛下,不必为我等犯险。”
“这……”
房遗直闻言一脸纠结,颇有几分怀疑此言是否当真是房玄龄之意。
只是迎着王侍郎殷切的目光,他又不好在此刻深究。
“王侍郎放心,小侄记下了。”
……
与此同时。
长安、万年两县亦同时迎来上差。
冯述一脸淡然的坐在首位,端着茶杯的手指却微微有些颤抖。
毕竟作为京官,谁又能保证自己干干净净毫无破绽?
即使心中想着两袖清风为民做主,但世道如此,不愿和光同尘的唯一下场便是声名尽毁。
毕竟官字两个口,清官、贪官不过是由上位者一言而决。
即便平日里勤勤恳恳清清白白,当掌控舆论的当权者要你做贪官,你不是也是!
且这一点古往今来皆如此,无论何人主政皆无法改变。
或许放在皇权至上的古代,遇上一位大权独揽的明君,反而比之后世清白几分。
“万年县由谁查账?”
略微平息了下呼吸,冯述突然开口问道。
刘安闻言一怔,不解的回道:“据说是由太原王氏主房嫡孙,王举清查。
不过大人。
您如今是长安县令,这万年县又与大人何干?”
“哼!
与某何干?!
愚蠢!”
冯述怒斥一声,头疼的说道:“本官数月之前方才调任长安县令,而此番清查乃是三年之内的账目。
本官离任之时虽然曾与朱县令交接,可一旦出事难保他不会反咬本官一口。”
“啊?
这可如何是好?”
刘安闻言满脸焦急,他如今可是冯述的心腹。
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冯述若是被人诬告,他也决然讨不了半点好处。
“慌什么慌!”
眼见刘安如此。
冯述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低声说道:“你我皆是太子殿下之人,想必殿下决然不会过河拆桥。
你且安心等着便是,殿下定然另有安排。”
“这……
唉!
也唯有如此了。”
……
刘安黯然长叹,相距十数里的万年县令朱杰亦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他可不似冯述这般家大业大,想要在京城生存手脚自然不会太干净。
“管家,账房可有安排妥当?”
管家闻言抬起头,信心满满的说道:“老爷放心。
那不听话的小的皆已派人清理,留下的皆是府衙心腹。
且账目小的也已派人重做,绝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这便好,这便好啊!”
朱县令松了口气,摸着胡须感叹道:“兵部侍郎方才被陛下抄家下狱,看来陛下此番是动真格的。
若是一旦被人查出端倪,你我皆逃不过那断头台啊!”
“大人大可不必担心。”
管家闻言直起身,一脸讨好的说道:“小的听闻今日前来查账者皆是科学院生员。
似这等毫无经验之人,又怎会查出账簿之中的秘密。
老爷只管耐心等着,不出三日其人必定无功而返!”
“咦~
你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只凭一群毛头小子便想清查天下贪官,陛下委实有些……
呵呵~”
朱县令抚须含笑,顷刻间一扫心中阴霾。
在他看来科学院唯有李泰可堪一用,余者皆不过是出身名门的纨绔罢了。
奢望这些人清查账目,怕是筹算一遍也需一年半载吧。
“管家。
诸位公子查账辛苦,你速去酒楼定一桌酒宴。
记住,务必不可奢靡浪费,只定些普通吃食便可。
至于这期限嘛,便以半年为期好了。
到时候若是诸位公子还未查清,你再去定下半年也不迟。
哈哈哈~”
“大人英明!”
……
“哼!”
朱县令的反应,自有随从传入账房。
王举闻言怒哼一声,拨动算盘的手指不由得加快几分。
原本他还寻思着是否要替其遮掩一二,可如今看来,还是让着小看他的朱县令去死好了。
“四月初一,支出衙役俸禄五十贯……
这长安县的衙役怕是比皇宫还多吧!”
“四月十二,购买笔墨纸砚。
总计支付铜钱十贯……
呵呵~
尚书省怕是也有所不及!”
“四月……”
“五月……”
王举一边记录,一边翘起嘴角鄙夷讥笑。
随行而来的十数侍卫见状,尽皆惊讶的张大嘴巴。
前些日子户部官员查账,他们也曾全程陪同监视,自然对这其中的难度略有耳闻。
在众人想来,王举今日必定会在账房闲坐半日,先行熟悉万年县的账簿。
即使有所收获,也至少需要十日左右。
可是如今方才过去不到一炷香时间,王举便已然发现这么多的漏洞。
莫非这万年县令朱杰是傻的?
这般明显的错误也不知遮掩一二?
“来人!”
正在众人惊诧之时,王举得意洋洋的放下毛笔,抬起头朗声喊道。wWW.ΧìǔΜЬ.CǒΜ
随行侍卫见状,试探着上前应道:“王公子,您这就查完了?”
“自然……
没有!”
王举心情大好,不进不忙的随口调侃一句。
眼见侍卫首领略显不满,方才悠然笑道:“不过只凭这一本账簿,便已然足以将朱县令捉拿下狱!
待尔等办完公务,本公子再请尔等同去清风阁享乐!
哈哈哈~”
“这……
王公子此言当真?”
侍卫首领神情凝重的问道。
王举闻言一怔,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是在怀疑本公子缺钱使唤?
这区区清风阁,本公子还请得起!”
“公子误会了,卑职绝无此意!”
侍卫首领连连摆手,苦笑着说道:“卑职只想问问,公子当真有十足把握定朱县令之罪?
户部查账皆是十天半月,公子这未免也太快了些。”
“呵~
户部又岂能与科学院相比!”
王举闻言脸色放缓,傲然抬头说道:“若今日是卫王前来,想必只需一眼便可看出端倪!
便是杜构等人前来,也不过只需盏茶功夫!
若非本公子平日里喜好游玩,今日也无需耗费这许多功夫。
尔等以为,这户部可能与我科学院相提并论。”
“不能!
自然不能!
呵呵~”
侍卫首领闻言苦笑,无奈的摇头附和。
只是这句话若是传出去,户部官员怕是要没脸做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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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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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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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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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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