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当年轻男子眉飞色舞,大放厥词之时,众人亦纷纷走上前来。
“这辱骂吐蕃之人是谁?
往日似乎从未见过。”
“自然未曾见过。
你我主家是何等身份,又怎会与这等容貌受损之人碰面。”
“是极。
是极。
这一张丑脸半黑半红,便犹如地府恶鬼一般狰狞可怖。
若是被府里的小娘子看见,定会吓得嚎啕大哭。
不过此人倒真有几分胆色,竟敢在吐蕃使团的宴会辱骂蛮夷,委实令人佩服不已。”
“呵~
这等人胸无城府,有什么好佩服的?
你莫非未曾看见,噶尔·东赞已然怒火冲天。
你且等着瞧吧,他今夜必然无法全身而退。”
“唉!
陈兄所言甚至。
小弟听闻如今吐蕃与吐谷浑结盟,就连陛下也要忌惮三分。
这小小的伴读郎君,今夜怕是难以脱身呢。”
“口无遮拦不知审时度势,活该有此一遭……”
围观文人随从窃窃私语,皆不看好李景的结局。
年轻男子见状大受鼓舞,越发添油加醋的大肆编撰。
“呸!
即使你出自高门,也依旧不过是一伴读书童。
就连你之主家今夜也要给东赞兄面子,你又有何资格在此信口开河?
你也不看看东赞兄是何等身份,岂是你可以肆意侮辱的。
似你这等背后嚼舌之人,也配与我等同处一室!
简直是恬不知耻!”
年轻男子只觉心中大快。
适才被李景无视之怒气,也在言谈之间消散一空。
而身旁之人闻言,表情却不一而足。
点头赞同者有之,同声附和者亦有之。
但更多的,却是对年轻男子溜须拍马,踩高捧低的行为甚为不耻。
毕竟大唐不同于宋、清以及后世,尚无那么多跪舔洋大人的牧羊犬。
为了区区吐蕃蛮夷斥责自己人,这等行为在唐人眼里,便如同汉奸走狗一般令人厌恶。
不过年轻男子却丝毫未曾在意。
在他想来。
有了今夜这番吹捧吐蕃的言论,他便可踩着李景的肩膀交好吐蕃高官。
而他往日所学,也足以保证他在愚蠢的吐蕃人处站稳脚跟。
既然日后不在大唐境内祈活,他又何必在意唐人的目光。
“来人!
这位士子喝醉了,尔等即刻把他送回去。”
正在年轻男子畅想未来之时,禄东赞突然抬手一指,朗声吩咐道。
在场之人尽皆神情一滞,甚为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这吐蕃人莫非患有眼疾?
否则他又怎会指向替吐蕃美言之人?
不仅旁人不解,年轻男子更是脸色大变。
看着迎面而来的侍从,顿时面色惊慌的挣扎道:“东赞兄!
是这小子骂你,与我无关啊!
你为何要这般待我?
我乃是替……
等等!
放开我!
你们放开我!
狗东西!
我是在替吐蕃仗义执言,尔等为何要赶我出去!
你们弄错了,弄错了啊……”
两名吐蕃壮汉架着年轻男子远去。
李景见状颇为可惜的咂了咂嘴。
自他认祖归宗之后,便再无装逼打脸的机会。
今日在赵雅“神乎其神”的伪装术下,他终于发现了一丝可能。
只可惜今夜尚有大事要办,不便就此暴露身份。
是以唯有满脸悲伤的,目送着年轻人远去。
“唉!”
看着年轻人消失的身影,李景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神态间似乎比之年轻男子更为可怜。
旁人见之低声大骂,只觉李景得了便宜还卖乖。
禄东赞却先入为主,另有所思。
“本官只是命人送其归家,决然不会伤其分毫,公子大可不必为他担忧。
不过似公子这等胸怀宽广之人,倒真与我吐蕃甚是有缘。”
“哈~”
“噗嗤~”
李景尴尬的挠了挠头,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身旁的赵雅忍不住嗤笑出声,急忙抬手掩住诱人红唇。
她跟随李景一年有余,这还是第一次听闻有人赞赏李景胸襟宽广。
也不知这貌似儒雅的异族之人,是否对博大精深的汉语有何误解。
“东赞兄委实谬赞了。
这胸怀宽广一词,小生实在担当不起。”
李景一本正经的摆手言道。
禄东赞却只当他是谦虚美德。
看了眼身旁满脸惊诧的人群,笑着说道:“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却还不知公子名讳,委实有些失礼。”
“哈哈哈~
东赞兄太客气了。
小弟姓苏名轼,字李白。
东赞兄叫我苏轼便可。”
李景微笑回礼。
禄东赞极为惊讶的皱了皱眉头。
他自小仰慕中原文化,对于汉人的姓氏颇有几分了解。
似李白这等怪异的表字他却从未见过。
只是他也未曾太过在意,只当李景不便表露身份。
看了眼李景奇特的容貌,正色说道:“李白贤弟,我吐蕃大相在二楼设宴,款待唐朝高官贵人。
似贤弟这等大才,留在此处委实太过可惜。
若是贤弟有意,为兄可替你与大相引荐一番。”
哇!!!
围观之人闻言一阵惊呼。
禄东赞之言,莫非是要替眼前的丑八怪引荐做官?
可是细数历朝历代,何曾见过容貌有瑕疵的官员?
更别说似李景此刻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之姿。
想来即使他有房玄龄杜如晦之才,李世民也决然不敢用他。
否则一旦被宫里的公主娘娘撞见,怕是得连做一月噩梦。
“呵呵~”
旁人不知禄东赞所言何意,李景却心知肚明。
适才那句留在此处可惜了,可不仅仅是指他如今的身份。
不过这小子倒也有几分胆色,竟敢挖他这个大唐太子去吐蕃为官。
待下次相见之时,他不介意以此调侃一番。
“东赞兄有所不知。
小弟这幅容貌实在有些吓人,平日里常常不受旁人待见。
若非太子殿下慧眼如炬,捡拔小弟于微末之时,恐怕小弟早已无以为继,沿街乞讨。
是以小弟此生必将忠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生小弟便生,太子殿下若有何不测,小弟亦愿随之同往。”
李景一脸的大义凛然。
禄东赞叹了口气,摇头拜道:“唉!xiumb.com
李贤弟真乃高洁之士!
只可惜你我相见恨晚,令为兄错失贤弟这等大才。
日后贤弟若是有何需要,只管去信吐蕃。
即使为兄力有不逮,也可请小王子相助。”
“哦?
东赞兄看来还不死心啊!”
李景闻言轻笑。
看着一旁仰着脖子的小孩儿,沉声问道:“若本公子未曾猜错。
他便是囊日松赞之子,松赞干布吧!
只是本公子有一事不明。
东赞兄带他一同前往大唐,难道就不担心他被人留下充为质子?
据本公子了解,他可是囊日松赞内定之王位继承人。”
“嘶!”
禄东赞等人闻言大惊,匆忙间连退数步。
适才的惜才之意,也在顷刻间换之以杀戮之色。
无论如何,松赞干布的身份皆不可泄露半步。
而李景,自然唯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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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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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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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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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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