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仁坊。
朱雀门南侧三坊之地。
李景领着二百亲卫,提着常忠的人头疾驰而来。
适才拿下常何之后,他便派席君买将其押解进宫。
想来以李二陛下的智慧,当能明白他为何如此才是。
毕竟苏邕之事背后有李恪的身影。
在李世民理清手尾之前,他唯有装作不知。
否则他是斩杀李恪,以报苏母养育之恩呢?
还是看在亲生父亲的面上,饶恕李恪一命呢?
更何况常何今日注定难逃一死,当年之事也必然到了和盘托出之时。
他若是在场听审。
一旦证实当年一事与李二陛下有关。
他是该奋起反击拼死一搏,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任由李二陛下软禁?
可是无论何种选择,皆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是以他唯有暂时退避,另寻机会追查当年一案。
“殿下,到了!”
苏府门首。
李存孝绷着脸沉声唤道。
李景回过神来。
提着常忠的人头翻身下马,护着担架上昏迷不醒的苏父,大步向着房内走去。
此刻苏府上下早已阖府挂白,苏邕的尸骸也已请人装殓入棺。
原本安静的前院人来人往,灵堂便设在前院花厅之内。
李景见状,提着人头迈步而去。
正披麻戴孝的苏定方见此,急忙起身问道:“殿下,您这是……”
李景苦涩的笑了笑,提着常忠的人头回道:“我去替外祖父报仇了!”
说着将人头交给李存孝,命他摆放在祭台供果一侧。
苏母闻言猛然抬起头。
看着李景浑身浴血的模样,惊骇的问道:“景儿!
你这是伤哪儿呢?”
李景闻言疾步上前。
一把搀扶住颤颤巍巍的苏母,强笑着说道:“娘。
孩儿没事,孩儿身上皆是贼人之血。
孩儿适才已替外祖父报仇,亲手斩下常忠的头颅。
还在细柳帮后园找到昏迷不醒的爹爹,此刻已命人去请朱太医前来诊治。”
“你爹爹还活着?
常忠又是谁?
他为何要害我苏家?”
听闻苏父尚且活着,苏母不由得松了口气。
随即咬牙切齿的看着常忠狰狞的人头,怒声喝问道。
苏景闻言叹了口气,轻声应道:“常忠乃是马军副总管常何之子。
据他所言,他此番亦是受人指使。
只是孩儿当时怒火攻心,一时失手将其杀死。
是以至今为止尚不知幕后主使是谁,还请娘亲恕罪。”
苏母闻言极为诧异,甚为不解的转头看向李景。
她入宫之后便借住在太子东宫。
常何担任统领值守宫城,二人往日也有数面之缘。
在她的记忆里。
常何虽然不苟言笑,但也并非满脸凶相的歹人。
二人之间虽无太多交集,却也还算过得去。
可就是这样的人,为何要对她苏家痛下杀手?
“景儿!
你与常何并无仇怨,你之外祖父与之更是素未谋面,他为何要截杀你外祖父一行?”
苏母沉声问道。
苏定方等人亦随之看来。
李景想了想,皱眉说道:“娘,孩儿委实不知。
只是孩儿隐隐有所猜测,此事或许与李愔、李宽被害一案有关。
那常何极有可能是当初掳走孩儿之人。”
“果真?!”
苏母闻言一惊,脸色顿变。
慌忙拉着李景的手,正色说道:“景儿。
此事太过凶险,你就别管了。
如今你外祖父之仇已报,你养父也已寻回。
余下之事便交给陛下和娘娘处置,你切莫强自出头。”
“娘放心,孩儿省得。”
李景愧疚的应了一声,低下头不敢去看苏母的眼睛。
他虽然早已决定手刃李恪报仇,但欺骗苏母依旧令他颇为不安。
只望李二陛下早些审问清楚,他也好早些回宫质询吧。
……
“常何!!!”
太极宫。
甘露殿。
李世民怒发冲冠,指着常何怒声喝道:“朕念你往日之功,屡屡对你网开一面。
更是升你为马军副总管,暂代侯君集担任太子少保一职。
可你如今是如何报答朕的?
你说!!!”
“末将有罪!”
“砰~”
“有罪!
你罪该万死!!!”
常何大礼拜道。
李世民见之越发怒极,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你莫非不知。
朕与皇后数月之前方才前往苏家登门拜访,只为答谢苏家对太子的救护之恩。
可你常何竟敢纵子行凶,光天化日之下截杀朕之恩人!
常何,你怎么不去死!!!”
常何忍着疼痛爬起身,再度跪拜道:“陛下!
此事末将当真毫不知情。
不过忠儿既已认罪,末将也无话可说。
可是陛下!
忠儿临死之前曾言,此乃汉王李恪指使。
忠儿亦是遵照汉王之命行事啊!”
“你说什么?!”
李世民猛然上前,死死盯着常何咬牙说道:“常何!
你莫非以为有当年一事在手,朕便不敢杀你。
你再敢胡乱攀咬,朕定要将你常府满门诛绝!”
“陛下~”
常何闻言再度叩首,满心酸涩的应道:“当年之事末将一直守口如瓶,从未告诉他人知晓。
还请陛下饶恕末将家人,末将愿以死谢罪!”
“哼!
你胆敢截杀苏邕,复又攀咬恪儿,你让朕如何信你!”
李世民沉着脸,大步返回御案之后坐下。
目光隐隐有些游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常何见状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陛下。
当年之事您并非主谋,不过是坐视不理罢了。
末将即使将此事宣扬出去,于陛下来说也无甚干碍。
既然如此,末将又怎敢赌上身家性命,以此博取一线生机。
且末将对陛下向来忠心耿耿,还请陛下明鉴啊!”
李世民闻言回过神来,仔细盯着常何看了半晌。
随即敲着御案思虑片刻,沉声说道:“常何。
念在你往日功劳的份上,朕予你一夜与家人道别。
明日早朝朕会为你上封号,以表你往日之功。
你,可明白?”
常何闻言一怔,苦笑着瘫软在地。
李世民这是在逼他自尽啊!
可是事到如今,他又怎能拒绝。
与合族性命想比,他一人之命又算得了什么?
“末将明白。
还请陛下保重,末将先行一步。”xǐυmь.℃òm
常何恭敬的施了一礼,转身朝向殿外走去。
李世民面无表情的目送其离开,方才沉声唤道:“刘季述。”
“奴婢在。”
“常何畏罪自尽。
其夫人忧思过甚,不幸随之而去。
其二子、三子抢夺家产大打出手,长安县衙阻止不及,导致其家中男丁尽丧。
朕挂念其往日之功,特接其女入宫伺养,以县君之位待之。
但世事难料。
其女与宫女游湖之时……
罢了,暂且交与皇后养着吧。
否则那逆子必要在背后讥讽朕薄情寡义!”
刘季述闻言松了口气,急忙拱手拜道:“奴婢领命。”
“去吧,切记不可大意。
再去杨妃宫里传旨,宣汉王李恪即刻觐见。
这逆子竟敢手足相残,朕今日定要揍他一顿解解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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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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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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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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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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