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园凉亭处。
老夫人与苏母席地而坐。
身前矮几上摆放着苏景带回的炒茶,与琳琅满目的糕点。
小幼娘眯着笑眼,满脸享受的小口咀嚼。
不时挑选一块漂亮的,塞给一旁拘束的杨琪。
苏母见状满意的点头微笑。
轻轻拍了拍杨琪的小手,怜惜的说道:“原本景儿言说佛门毁人破家我还不信,如今倒真真是见识了。
这般乖巧的孩子,你爹怎就忍心抛下你遁入空门呢!”
“唉!”
老夫人亦叹了口气,悄无声息的取下佛珠放在角落里。
这等需要舍家弃业的教派,难道当真会保护信徒的家人?
苏景见之眨着眼微微一笑,试探着劝谏道:“娘啊,佛门之事自有后人评说。
不过您在宫里待得好好的,跑出来陪老苏作甚?
他本就是闲不住的性子,您就让他一个人折腾去吧。”
“尽胡说!”
苏母冷脸责怪。
老夫人牵起苏景的手,嚯嚯笑着说道:“此番不怪你养父,是你外祖父想去苏家庄转一转。
昨日陛下命你舅舅继承万年县开国伯一爵,这苏家庄亦被赐予你舅舅作为封地。
你外祖父担心你心有不满,便想去寻一处差不多的庄子补偿与你。”
“嘿嘿~
外祖母见谅,孙儿还真有些舍不得呢。”m.xiumb.com
苏景坦然笑了笑,直言说道:“这爵位给了便给了,但这实食邑可是孙儿搏命挣来的。
原想着待幼娘长大了,与她留着做嫁妆。
谁曾想孙儿那不安分的爹,竟然悄悄拿着孙儿之物去收买舅舅。
不过孙儿也不是吃亏的人,今日便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了。”
苏景说着,掏出怀里的李二墨宝,显摆式的递给二人。
“您看,只此一份墨宝,便可抵百座苏家庄。
待会儿孙儿便命人去刻一块金匾,将其挂在门首处震慑宵小。”
“好!
好!
好!
还是景儿你有本事。”
老夫人笑着连连点头。
苏母亦珍而重之的将其收起。
“这等大事怎能让外人操持。
若是稍有损坏,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你且在此陪你外祖母坐坐,为娘这便去亲自盯着。”
“嗨!
娘,自家物什这般小心作甚!”
苏景嬉笑皱眉,挥手言道:“昨夜您也听见了。
孩儿当众杖责卫国公之子,又抄拿了长平郡公张亮府邸。
虽然张亮合族皆已被孩儿捉拿下狱,李靖又不敢与孩儿作对。
但世家勋贵中难免有人心生不满,想要趁机作乱对付孩儿。
您这几日暂且别出门,先忍一忍吧。”
苏母嗔怪的瞪了苏景一眼。
老夫人收起笑容,看着苏母担忧的说道:“你这丫头咋不早说。
若早知景儿之言,你爹又怎会今日前去苏家庄查看。”
苏母闻言怏怏的笑了笑,轻声劝慰道:“娘放心,这不有大兄跟着吗。
旁人不知大兄的本事,您还不了解。
莫说些许挑事之人,便是数百响马大兄亦可全身而退。
更何况在这京畿之地,又能有多少贼人。”
“你这丫头,打小便爱胡闹,这等事怎可如此大意。”
老夫人温言斥责。
只是话未说完,便忽然看见一身黑衣兜帽的刘荣疾步而入。
不待面色大变的苏景开口,便单膝跪地拜道:“启禀殿下。
苏家老爷子一行在苏家庄外遇袭,暗卫皆已出动前去救援。
只是刺客皆是军中好手,弟兄们怕是顶不住!”
苏景闻言猛然起身,沉着脸大步向着亭外走去。
“小桂子。
传令薛仁贵、席君买,立刻带一千左卫率前去营救。
另派人回宫禀报父皇,世家动手了,恳请父皇封闭城门,派大军捉拿叛逆。”
“诺!”
……
苏家庄。
因有当朝太子的照顾,此地比之别的庄子多了几分安宁祥和。
可是今日。
斑驳的血迹随处可见,残肢断臂坠满官道。
数十庄户家家挂白,凡是在家之人皆被贼人屠虐一空。
而在原本的苏家小院。
苏定方目光呆滞的瘫坐在门首处,眼中满是不解与落寞。
在其身后的院子里,整齐摆放着十数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苏邕那尸首分离的尸骸赫然便在最高处。
亲眼目睹这一幕,老夫人当场便晕厥过去,苏母亦是嚎啕大哭。
随行的苏家亲眷心有戚戚,顿觉手足无措。
唯有苏景面无表情的站在左侧,双目圆瞪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景!!!
这一切皆是因为你!
若非你处处与人为敌,家父又怎会遭人毒手!
如今你竟还有脸在此装模作样……
你给某滚出去!
我苏家不欢迎你母子三人!”
二房余子突然暴起。
不顾侍卫的阻拦,便欲强行驱赶苏景。
此刻老夫人昏迷不醒,旁人自然不会阻止。
苏母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争辩。
小幼娘满脸惊惧的缩在苏景脚边,小身子不停地的颤抖。
“苏定方!
你若是不管,别怪本宫辣手无情!
既然尔等不认本宫母子三人,本宫亦无需再给旁人脸面!”
苏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抱起幼娘朗声说道。
二房余子见状浑身一颤,顿时收起不该有小心思。
“都怨我!
都怨我!”
苏母突然身形摇晃,满脸悲戚的自语道:“我分明知晓近日长安城里不安宁,却未曾出言劝阻。
若是我及时提醒父亲,父亲又怎会遭此厄运。”
“敏儿!
这不怪你,只怪为兄学艺不精,没能保护好父亲。”
苏定方缓缓起身,大步上前仰天叹息。
“如今城里不安全,你且先与太子殿下回宫去吧。”
“大兄!!!
你……”
苏母闻言,神情越发悲凉。
苏定方这是在赶她出府?
“别多想,为兄并无此意。”
苏定方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如今父亲身死,庆云不知所踪。
你早些回宫,也好加派人手四处寻找。”
“我爹还活着?”
苏景猛然惊醒,满脸诧异的盯着苏定方。
后者神色复杂的看着苏景,长叹道:“某也不知。
某当时让他护着父亲先走……
可是如今只寻到父亲的尸骨,却不见他的踪影。
想来若无意外,他应当是被贼人绑走了。”
“薛仁贵!”
“末将在。”
薛仁贵单膝跪地。
苏景眯着眼朗声吩咐道:“你即刻带人仔细搜索,方圆百里内皆不可放过。”
“诺!”
薛仁贵应声而去。
苏景捏了下幼娘的小脸,将其交给一脸焦急的苏母。
“娘。
您与幼娘先行回宫,孩儿去去就来。”
“景儿!
你又想作甚?!
如今你外祖父因你而死,你难道还不愿收手?”
苏母怒声质问。
苏景摇了摇头,苦涩的回道:“娘,血债血偿乃是千古至理。
世家杀我一人,孩儿必要其满门陪葬。
待孩儿报了仇再回宫与娘请罪。
要打要罚,皆随娘亲心意。”
苏景说罢,不待苏母劝阻转身便走。
虽然不知贼人是谁,但他也无需知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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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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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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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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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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