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看似简朴的两进老宅。
一名身着长袍的四十许男子,低着头疾步冲进后院书房。
“老爷!
大事不好了!”
书房内。
方谦正在悠闲的品着茶汤。
闻言看了眼神色慌张的管家,淡定的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可是智儿又在外闯祸了?”
管家闻言愣了下,躬身应道:“回老爷。
并非少爷闯祸,而是太子殿下……”
“你说什么?!
太子殿下出了何事?”
方谦闻言大惊。
不待管家说完,便匆忙起身问道。
他此刻也顾不上所谓处变不惊的涵养。
苏景若是出事,扬州官员全家老小皆活不过半载。
“太子殿下派兵围了凤鸣院。
此刻东宫侍卫正在院内搜查!”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信上分明言说殿下此番前来是为整顿盐商,为何会突然对凤鸣院下手?
难道此乃瞒天过海之计?
殿下此行乃是为了整肃青楼?”
方谦失魂落魄的坐下,再无适才的从容淡定。
他不知苏景此番出手是针对凤鸣院,还是冲着他这个幕后东家而来。
管家见状再度上前一步,紧皱眉头小声说道:“老爷。
太子殿下搜查凤鸣院时,少爷正与崔公子、曾公子等人在后院饮宴。
报信之人特意提起。
少爷激将崔公子,迫使其出面与太子殿下对质。
此刻想必二人已然对上了。”
“糊涂!”
方谦大喝一声,焦急的向着屋外走去。
他这儿子酷爱耍些小聪明,却不知苏景不可以常理度之。
越是高门大户,苏景越会下狠手处置。
反而是不起眼的平民百姓,他往往会对其网开一面。
事到如今,他也唯有祈祷苏景尚未动手。
否则看似牢不可破的扬州官场,定然会因今日之事分崩离析。
……
而此时。
南城东侧。
万千青楼聚集之所。
崔钟领着一众公子大步而出,气势汹汹的质问道:“敢问太子殿下,为何无故查抄凤鸣院?”
“大胆!”
“放肆!”
小桂子与赵全闻言,指着崔钟怒声呵斥道。
“本公子替无辜百姓申冤,何来放肆一说!
倒是殿下这般恣意妄为,难道不怕陛下责罚、百官弹劾!”
崔钟怡然不惧。
悄然看了眼围观的百姓,抬头挺胸,一脸的大义凛然。
人群中不知何人起哄叫好,数百寻欢被阻的看客顿时大声附和。
苏景见状微微一笑,满不在意的笑了笑。
“你是何人?”
“我乃崔钟!
清河崔氏旁支,扬州刺史崔亮之子!”
崔亮满脸自傲。
苏景眼中闪过一抹欣喜。
“这凤鸣院是你崔家产业?”
“不是!”
“你是御史言官?”
“也不是!”
“你有官职在身?”
“没有!”
“呵呵~”苏景突然冷笑一声。
抬手一指崔钟,厉声喊道:“大胆崔钟!
这凤鸣院既非你崔家产业,你也不过是一介白身,有何资格质询朝廷机密!
如此看来,你定然是他国派来的奸细!
来人啊!
给本宫把这奸细拖下去,杖毙!”
“诺!”
赵全应声而出,缓步向着崔钟走去。
作为跟随苏景数月的心腹,他自然知晓此刻应该如何处置。
“冤枉啊!
我冤枉啊!”
崔钟顿时脸色大变。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眨眼之间他便成了他国奸细。
这查抄青楼一事,又怎么成了朝廷机密?
难道这便是他爹常说的官字两个口。是对是错皆由苏景说了算?
“太子殿下!
我乃清河崔氏旁支,我爹是……”
“噪舌!
掌嘴!”
“啪~”
赵全一个箭步上前,抬手一巴掌将其抽翻在地。
崔钟只觉一阵头晕眼花,似乎今夜的星光格外明亮。
而在他身旁之人亦觉心惊胆战,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方家公子见状无法,只得鼓起勇气辩解道:“太子殿下!
崔钟并非奸细,我等亦非……”
“呵~
想不到此人还有同党!
赵全,给本宫一并拿下!
抽五十鞭子解解恨!”
“诺!”
“殿下!
冤枉啊!
我等冤枉啊!”
“啪……”
“哎哟!!!”
“别打!
别打!
我乃扬州司马之子……”
“住手!
我乃扬州参军之子……”
“啊!!!”
“……”
一众公子大声呼喊着四散奔逃。
赵全领着三五亲卫举着鞭子见人打。
围观百姓见状目瞪口呆。
凤鸣院众人更是屏气凝神,瑟瑟发抖。
眼见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公子被人抽翻在地,身形狼狈的躲避着袭来鞭子,众人第一次体会到皇权的尊贵。
原来县官不如现管,皇权不下县皆是骗人的鬼话。wWW.ΧìǔΜЬ.CǒΜ
一旦遇上肆无忌惮的皇室,往日不可一世的扬州官员也不过是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当然。
前提是皇室手里有兵,而扬州官员手中无兵。
“殿下!”
正在苏景得意洋洋之时,尉迟宝琳满脸怒色的大步行来。
苏景见之心头一震,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说吧。
有多少百姓被害?”
尉迟宝琳闻言深吸口气,咬牙切齿的说道:“回殿下。
末将在水池里挖出十余具尸骸,在地窖里救出五十余幼童,柴房里亦有数名女童。”
“十余具尸骸?”
苏景无奈的长叹口气,他早已料到会是这般结果。
不过若只有十余具尸骸,尉迟宝琳又怎会如此怒不可遏?
“熊二,可是还有发现?”
“呃……
……是的,殿下。”
尉迟宝琳迟疑着点点头。
踌躇再三,沉声说道:“殿下。
末将在后院发现一座小宅子,里面关着十余浑身赤裸遍体鳞伤的女童。
年岁最大者不过八岁,最小者唯有四岁。
且……”
“且什么!!!”
苏景怒而起身,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大家族草菅人命他早有所料,数月下来亦能勉强接受。
但这等虐待幼童的行为,委实令他无法忍受!
尉迟宝琳见状缩了下脖子。
随即用力抓了抓头发,恨声说道:“据女童交代。
凤鸣院把她们抓来并非供人取乐。
而是把人活活打死再裹上油布,制成人蜡供富贵人家享用。”
“混账!!!
扬州官员该死!
扬州富商该杀!
扬州世家该灭!”
苏景怒声大喝,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
青楼之地藏污纳垢,他对寻获尸骸早有准备。
可制成人蜡这等骇人听闻之事,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
当初残暴不仁的董卓,尚且是在身死之后被人点天灯。
野猪皮虽用活人,却也未曾这般集中施为。
可扬州一地的某些富贵之家,竟然为了一己私欲活活饿死幼童。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
只可惜他今日兴师动众查抄凤鸣院,作恶之人想必已然收到消息。
此时此刻即便派遣大军全城搜捕,也极有可能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
他唯有压下此事暗中调查,期待作恶之人会心生大意留下蛛丝马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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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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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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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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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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