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
一行人方才归来,朱太医便命人脱下苏景身上的碎布条。
随即取出早已备好的“酒精”,仔细的擦去苏景身上的泥土灰尘与血迹。
片刻之后。
一道道狰狞恐怖的刀伤与小酒杯粗细的箭伤,便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李丽质惊骇的捂住嘴巴,任由眼泪滑落而不敢出声。
趴在窗户上的小幼娘,更是无声的张着缺牙小嘴,脸色苍白几欲晕厥。
李泰懊恼的扯着头发,眼中满是杀意与悔恨。
若非他误信他人谣言,苏景又怎会在慌乱之下独自上路。
可是他亦不过是八岁小孩儿,虽向来聪明又怎知世人险恶。
当朱太医小心翼翼的替苏景翻身之后,一干年岁不大的小儿女再也忍不住大哭出声。
只见苏景左腿之上,一个硕大的窟窿透着微弱的光芒。
其内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朱太医强忍着怒火取出工具,急忙上前替苏景医治。
长孙无忌见状,大步入内将李泰二人带出卧房。
“备身府竟敢以下犯上,本王定要屠尽备身府之人为大兄报仇!”
李泰面色狰狞的吼道。
长孙无忌暗自叹息一声,低声劝道:“卫王切不可冲动行事。
此刻泾阳城中尚有近千备身府侍卫。
一旦令其听见风声,难保不会有人铤而走险做出不忍言之事。
还请卫王稍作忍耐,绝不可让人看出端倪。
待其交出兵器去往城外扎营,再做处置不迟。”
“小侄明白。
只是大兄受此劫难皆因小侄之故,小侄心里着实怒火难消!”
李泰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
长孙无忌见状摇了摇头,亦不知该如何劝解。
只得转身吩咐程处默先行离去,即刻处理备身府一事。
有不辨忠奸之人在侧,他总觉得不太安全。
不过在他心里,却并未如同李泰一般懊悔。
毕竟谁能想到备身府之人会反?
恐怕便是李世民也未曾想到吧。
否则百余披甲执锐的备身府侍卫,又是如何全副武装离开长安城的。
只是如今追究责任为时尚早,合理安置门外的千余侍卫显然更为重要。
……
自大唐立国以来,备身府便担任皇室成员的侍卫,同时亦护卫着皇城与宫城的完全。
直至武媚娘现身之后,备身府方才更名为千牛卫,但其职司却数百年来从未改变。
可是如今。
身为保镖的备身府兵将却监守之盗,所害之人还是大唐身份最为尊贵的人之一。
这等骇人听闻之事若不辣手处置,李唐皇室必定沦为番邦诸国的笑话。
更何况若非如此,长孙无忌又怎能逃脱罪责。
“程处默,随行而来的侍卫可有人反抗?”
半个时辰之后。
长孙无忌看着大步而来的程处默,沉声问道。
“回大人。
侍卫皆自愿放下兵器前往城外扎营,并无一人反对。
以末将之见,这些人当真并不知晓实情。”
程处默直言禀报,却未曾发现长孙无忌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若是此刻有人反抗,他便可将其定为同伙。
有内应与外贼勾结,他失查的罪责也会轻减几分。
“仓促之间怎可妄下定论!”
长孙无忌想了想,摇头说道:“此番若非尔等大意,太子殿下又怎会被奸人所害。
卫王年幼不知外间险恶,尔等难道也不知晓?”
“小妹也想问问兄长,你又为何如此大意!”
正在此时。
数十侍卫突然持刀破门而入。
快速四处打量一番,便一言不发的伺立两侧。
呼吸之间。
长孙皇后在苏母与樊梨花的保护下,绷着脸大步而来。
“孙道长,景儿便交拜托你了。”
“娘娘请放心,贫道定当竭尽全力。”
孙思邈应声而去。
苏母等人焦急的探头看了一眼,却未敢上前打扰。
长孙皇后见之暗自握紧双拳,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看着身旁垂首不语的长孙无忌,沉声说道:“兄长。
丽质与青雀年幼,不知其中凶险情有可原。
景儿挂念养母,慌乱之下未及思虑亦在情理之中。wWW.ΧìǔΜЬ.CǒΜ
程处默与尉迟宝琳素来憨厚,看不穿这等计谋小妹亦能理解。
可是小妹委实不知。
兄长向来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又怎会被这等小儿伎俩所骗?”
长孙皇后毫不掩饰心中的怀疑,言语间并无丝毫客气。
长孙无忌闻言哑然,尴尬的低声应道:“回娘娘。
殿下启程之时微臣正与崔县令在城中饮酒,委实不知此间发生何事。
待昨日午时弘化公主思念太子,微臣方才得知殿下已然独自回京。
微臣当即率领兵将上路搜寻,没曾想还是晚了一步。
此番皆因微臣大意,还请娘娘责罚。”
“你并非大意,而是失职!
幼娘午时寻找景儿,你却早已在城中饮酒作乐。
可见景儿离去之时,你并未在旁提点。
若是景儿因此有何损伤……
兄长,你于心何安啊!”
长孙皇后恨恨的斥责一声。
长孙无忌唯有再次请罪。
此时此刻,他即使再做辩解也无益处。
“你之罪责陛下自会处置。
小妹只望兄长记住。
景儿虽是大唐储君,却也是兄长的子侄晚辈。”
“微臣记下了。”
长孙无忌躬身应诺。
长孙皇后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转身抱起依偎着苏母的小幼娘。
“幼娘此番立下大功。
待你大哥醒来,便让他多与你零嘴解馋如何?”
“幼娘不要零嘴,幼娘只要大哥。
呜呜呜……”
小幼娘连连摇头。
莲藕般的雪白小手来回揉着通红泪眼。
长孙皇后见状隐蔽的拭去泪珠。
看了眼神情懊悔的苏母,坚定的说道:“再等等,你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
幼娘猛然抬起头,萌哒哒的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苏景的伤势她适才亲眼所见,想要治疗委实不易。
“当然是真的。
你莫非忘了,你大哥总能逢凶化吉。”
长孙皇后神情越发坚定。
身边之人亦受之影响,渐渐升起一抹希望。
或许以苏景的命格,当真可以熬过此番劫难。
……
长安城。
恒山郡王府。
李承乾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的抓着两侧扶手。
“如此说来,苏景当真中计了?”
李义府闻言点点头,拱手道:“皇后娘娘连夜赶往泾阳,随行之人有孙思邈与诸位太医。
想来苏景即便未死,也已然身受重伤。”
“好!”
李承乾猛然起身,满脸皆是癫狂之色。
“房玄龄等人被父皇罢黜,常何亦被父皇关进大理寺监牢。
可是至今为止,父皇也未曾下旨处置本王。
显然在父皇看来,此事并非本王所为。
如今只待苏景伤重不治,本王便可顺理成章登上太子之位。
到时候本王定要让往日落井下石之人看看,谁才是天命所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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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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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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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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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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