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以为是连大师兄高抬贵手,试探着睁开了眼。
而眼见却并非如此,自己还是高看了这位同门又同脉的二师兄。
一柄如玉的气剑挡在面前,缓缓的抵消了那“从天而落”的火流星。
这突如其来的不虞之变,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连大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不相信吴立会如此精深的秘法,自己也算是阅得阁内无数功法典籍,见这招式根本就不属于摘星阁。
就在这众人疑满腹时,忽的一名阁中弟子道:“入门阶梯上有人。”
这一声,让众人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一处,只见一人步履轻盈,下阶梯向着太极玉盘走来。
众人不知来者何人,故而都紧张备至。直到那人再近,终是被一名外门弟子认出,喊道:“是穆长风师兄。”
穆长风这个名字在摘星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并不是因其修为多高,天赋多好。相反是因这位同门朽木枯株,是个做实的废物。
怕是除了吴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是心中欢喜,哪怕是半点估计都不会有。
可是吴立也仅是欢欣在旦夕间,转而便是担忧,这此后连大师兄定会频频去找二哥的麻烦。
当年阁主将穆长风亲自带回,又亲收至月派一脉,要知月派已多少年未入新了。
本以为阁主是如何的慧眼识珠,定是带回个不会亚于大师兄柏星竹,可以光复摘星阁为己任的绝艳惊才。
不顾众异的为其前无古人的独自入得化神池通脉洗髓;亲受其修行大道;钦点其看管书楼,阅尽那阁中只有到达一定修为才能拜读的典籍。
若这位同门大器晚成也好,可结果却是无论如何的破戒越规,仍是如杯水车薪,到头来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是换作阁内再随和无争的弟子,怕是都会在心中埋怨这位师兄或师弟几句。
虽说传闻这位不出世的废物已可修行,但固有印象在,同门依旧只觉得是小打小闹而已,与那些让人眼馋的机缘相比,这怕是连个水花都激不起。
穆长风很快便下了阶梯,来到玉盘上,可不论内门还是外门,都有意无意的远离,这也是不足为奇的人之常情。
同门的此举,并未让穆长风心起太多波澜,意料之中也习以为常。但再次踏上这玉盘,心中却也是说不出的个中滋味,可此刻并不是触景怅然时。www.xiumb.com
即便面对着同门如见瘟神般得避而远之,穆长风还是向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外门师弟,恭敬作揖道:“师弟,可否借笔墨纸砚一用。”
那外门师弟一懵怔,正当犹豫时,沉寂片刻的连大师兄却开了口:“去给他取来,我要看看这废物能翻出什么水花。”
有了二师兄的话,那小师弟自是不敢怠慢,一步并做两步,很快便取来了笔墨和纸砚。
穆长风礼貌的接过,手拿笔毫,将宣纸凭空至于面前,直接下笔。
笔触那如丝薄的纸张,竟是力透纸背,怕是在桌台书写也难有此等造诣。
这让众人一时间目瞪口呆,惊愕不已。
连大更是如此,皱了皱眉,心中意难平:“这怕是连我都做不到,阁主真是偏心,这定是阁主交给那废物的什么不世的秘法。”
一众同门只顾吃惊,不觉间那纸上已铁画银钩,龙蛇飞动。字字见心,让人更惊的是,穆长风竟写的如此一手好字。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连大平日也是临池学书,对书法颇有研究,待得字成,他心中竟起了波澜:“这字有杀意,竟让我有丝丝的惧意。”
所有人都只顾得在心中赞这一手好字,却很少有人注意这纸上写了什么。
直到穆长风将那载着凤翥鸾回,游云惊龙的纸张缓缓飘向连大师兄,众人才注意到那纸张左侧醒目的两个大字,“战帖”。
再见这位同门还真是惊喜连连,此日后怕是不能称之为废物了,至少在书法这一方面却是个艳压群芳的主儿。
带着杀意的战帖纷扬招展向前行,穆长风眼中隐隐略带怒意,道:“今穆长风,立战帖。求教连大二师兄,接帖为号,即刻以始,师兄可接。”
连大,即便是方才心中升出一丝丝不安,但仍是一副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姿态:“接,为何不接。你以为修了些旁门左道便可为那小子做主,便可抗衡于我?”
穆长风寸步不让,一股杀意隐隐而出,道:“他不是那小子,是我兄弟。”
这让吴立瞬间心中倍感温暖,如沐春风,小声呢喃一声:“二哥。”
连大看着眼前的穆长风,明明感知只是化凡境,却总觉得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那是一种来自本能的危急感。他只得心中宽慰自己是多虑了。
作为摘星阁的二师兄怎会被这种名不见经传废物所牵动心神,想到这,那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便取代了这所有的复杂情绪:“我一样将修为压缩至同你一般,一样的让你一直手。”
穆长风想都未想,便回绝道:“谢二师兄抬爱,战帖既下,还是盼师兄用全力,长风也定不会让师兄失望。”
话语间,隐隐透出让人心颤的杀意还有气息变化。虽仅是一闪而过,也足够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废物师兄或师弟了。连大也一样,竟被勾动了心中那本能的危险之感。
穆长风这次真的是心生了怒意,在这阁中除了那三个结义的金兰,同门之中谁不是白眼相向,整日受着羞辱,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这份金兰情谊珍视无比。
连大方才的一番羞辱,势必会动摇吴立的道心,再加上入阁以来自己承受的种种,都在此刻一触而发。所以穆长风不仅要战,还要赢下来。
从穆长风踏上太极玉盘那一刻起,隐隐就有一种玄妙之感,似是来自灵魂深得呼应一般。无论是呼吸吐纳还是气血运行都要照比别处顺畅数倍,一招一式都如水到渠成,化入自然一般。
就连感知力也强上数倍不止,穆长风原本便属于感知超群之辈,只是并不自知,如今照比先前便是观米粒之珠到察秋毫之末的云泥之别。
在这玉盘上大到同门师兄弟的吐纳行气,小到落叶虫蝶,都逃不过穆长风的感知。也正在这非凡的感知下,连大的气息等等,各各层面都要远逊于魁灵黑袍尊上。
所以赢已并非是痴人说梦。士别三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再说连大,刚刚结束心中争斗。在这一瞬,那危险的感觉再次漫上心头,这废物师弟已不是那道旁苦李,再不能掉以轻心。但也得故作轻描淡写道:“好,那我便替阁主验上一验师弟的斤两。”
连大已不再是先前的那份云淡风轻的态势,双掌并处做起式状。周身披星之光再起,照比先前还要夺目,同时还隐隐散着炽热。
且看穆长风此刻却是负手而立,泰然自若。这在许多同门看来,这种沉着怕是随着连大二师兄出招便会烟消云散,不仅如此,怕是抗不过两招就会败下阵来。
在连大看来穆长风的此举于挑衅无疑,他心中更是不爽不快,便率先发难。
笃定的认为自己全力一击,这废物定无法抵挡,管他重不重伤,反正于他也毫无用处,大不了被阁主责备几句,再不济也就是去思过崖面壁一段时日。
在同门师弟惊异的目光中,连大眨眼间便到了穆长风身前,快的都拖出一道长长的残影,又在瞬间周身光芒大盛,尤其是双掌,那璀璨的光芒都可与皓月争辉。
人到杀招便到,双掌接连劈在穆长风的身上,大多师弟们所见的只是两掌,可实际连大却是在一瞬挥出数十掌。众弟子无不为穆长风惋惜,想不到一招都没坚持到。
可连大竟一脸错愕,因为他刚刚这自信的杀招似乎什么都没打到,就像在凭空挥舞一般。与此同时,就在他挥出第一掌的一瞬,忽感一阵让人都心惊的磅礴气息,远远胜过了自己。
果不其然,穆长风就在连大眼前缓缓变淡,最后竟消失不见。连大有所察觉,他猛地回头,只见穆长风正在不远处背身对着他。
师兄弟们也看出了这其中门径,这可比先前看穆长风下战帖更加的震撼心神,竟引得些许同门不由惊呼。
伴随着这零零星星的惊讶之声,穆长风转过身,肩头斜上方已有一柄如玉的精小气剑傍身,很快再现一剑,如此而始,一剑又一剑,由单成簇,直至六剑现才停了下来。
实则这剑簇,成的很快,只是十数个呼吸间。连大已被眼前的穆长风惊的不知所措,这个师弟一直以来可隐藏的够深的。
每成一剑的那股气息都让连大心底一惊,足足惊了六次。更让他难受的是,这每一剑都隐隐比上一剑要强上一些。
连大并不知道,这穆长风还有所保留,若是九剑全力并出,不仅是多出三剑,那每剑的气息都要强上几倍不止。那时候怕是只有投降的份儿了。
穆长风在云九谣心法的加持下气海本就是普通修士的无数倍,就似湖泊比之大海。
再加上那点灯前辈的通脉和撼天诀的加持,除了吸纳了不少那前辈注入的真气外,引天地之气也从此事半功倍,有这种种,再辅以穆长风的勤勉,其实已算是补齐了那因入行晚而缺失了许多年的气海。
连大硬着头皮再次为战,坠星再起,六道火流星疾如风,向着穆长风而去,显然是为了迎合那让他极度不安的六剑。
面对着那强势凌厉的坠星,穆长风仅祭出两剑,也就是这仅仅两剑竟也明显的更胜一筹。
两剑快若闪电,所向披靡,一通干净利落的厮杀后,那六道火流星当真是如流星一般陨落。
那刚刚还让人侧目的足足六道坠星,却如此不堪一击,甚至有师弟居然在想,是不是师兄故意在放水。
连大心惊之余却似有所思。他缓缓浮于半空,抬起手臂,指天而划,只见一道蕴含巨大能量的小小银河铺顶而来。
连大俯视着穆长风,道:“师弟,这星河你可渡得。”
这时,一内门弟子不由得惊呼:“渡星河,这是渡星河,星派最玄妙的一招。”
连大此刻已略显吃力,强撑着已微微抖动的身躯,缓缓指向穆长风。
那星河随指飞流直下,似欲一泻千里。速度比不上坠星,但这压迫感却是让人难以心安。
这也让穆长风有了危机感。这渡星河虽非刚毅之法,但确是阴绵难缠,耗人心力。
星河好似绵绵不断不绝,纠缠着穆长风,任凭他风驰云走,都无法彻底摆脱,伴随而来的还有阵阵燥热,若无法快速破除势必会伤及内在。
只得全力以对的穆长风,灵动而起,踏月而行,转瞬便至连大身后,但余下的四剑却留在了原地,霎时间剑意并出,剑光四起,势如破竹,斩尽星河。
连大眼见自己的保留杀招被如此摧枯拉朽的如数破尽,着实是震撼了心神。而更让他心惊的是穆长风如此轻而易举的逃脱渡星河的禁锢不说,竟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自己身后。
这一幕也自然是惊到了玉盘上的同门们,所有都是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连大看着这个曾经自己连瞧都不会瞧上一眼的废物,如今竟如此惊艳,一时间难以接受,黯然失色。
想到自己已不及,胸襟狭隘的连大心起恼火,有个柏星竹也就算了,如今却又多出来个穆长风,便动了那撅竖小人之心。
连大收了神通,缓步走向穆长风,转而笑脸相迎,道:“长风师弟,不仅入了修门,竟如此的惊才绝艳。当真是我阁中幸事,可喜可贺。”
穆长风平静中仍带着恭敬道:“二师兄过于高抬了。”
连大笑脸未收:“师弟啊,同门如手足。我同吴立也只是正常的切磋罢了。怕是事有误会,你我就不要自相手足相残了。”
穆长风依旧以礼相应,可这时连大却突然一掌劈来,掌风凌厉迅猛,星光并起。
由于二人离得很近,对于穆长风而言,当真是个措手不及。
可连大还是高估了自己,就在连大的掌起的一瞬,穆长风踏月便起,再现已在数丈之外。
一同时,那六剑再现,剑成尽出,分秒未停,如奔雷电闪转瞬便至连大周身,最终停驻。
六剑也封住了连大所有进退之路,他呆呆站在原地,那剑气逼人,让他动不敢动,已心若死灰,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要羞辱。
穆长风剑中虽有杀意,可他却无杀心。若不是方才手下留情,连大早已是剑下亡魂。他感知连大已再无杀气,知道师兄已无心再战,便欲收了这摄人心魄的六剑。
可还不待穆长风出手,忽的一股磅礴气势袭来,竟将那攻无不克的六剑尽数散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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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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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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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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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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