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江听见白夜沉叫自己,倏而转身。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激动,他竟然在期待。
期待白夜沉是来挽留,他便可以给自己一个放弃前方咸鱼生活的理由。
白夜沉款步走上前来,说:
“把我娘的玉扣还给我吧,我怕一个人坚持不下去,玉扣留下也好有个依托……”
白夜沉并未抬头看蒋江,而是将目光浅浅的放在他胸口。
蒋江只能看到他乌黑长睫低低下垂,挡住眼中神色。
蒋江伸手从怀里掏出玉扣,用拇指擦了下表面,稍作停顿递给白夜沉。
“多谢。”
白夜沉接过,转头要走。
心如沉石的蒋江忽然发现,他手背上出现一滴温热液体。
在白夜沉已经纵身上马时,才反应过来,那是白夜沉的眼泪。
主角大人哭了!!哭了!!!
蒋江的心像被那滴液体腐蚀了,酸疼酸疼的受不了。
“老大!等等我!别走!”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迈开两条大长腿向白夜沉跑去。
白夜沉轻轻勒住了并未跑快的马。
“老大,你是我老大!我跟你走!”
白夜沉坐在马上,沉默片刻后,会心一笑。
蒋江见白夜沉笑了,也露出八颗大白牙说道:
“以后有什么风雨我给你挡,哥哥跟做你一辈子的好兄弟!”
白夜沉的笑容瞬间凝固。
“驾!”
蒋江眼看载着白夜沉的马留下一路黄烟,远出视线,才反应过来白夜沉自己跑了!他被扔下了!
“老大!白夜沉!”
蒋江赶紧上马,紧追其后。
他紧盯白夜沉的背影,于树林中穿行,惊起阵阵飞鸟。
跑出十几里路后,忽见白夜沉转身甩手,两支飞刀从其袖间射出,直奔蒋江。
蒋江一愣,难道,白夜沉要杀他!就在他躲闪不及之际,两支飞刀擦着他身侧而过,射向后方树丛。
两声重物坠落的声音随后而至,蒋江回头看去,两名与树叶同色衣衫之人,已气绝倒地。
蒋江心有余悸,他一心想追白夜沉,竟然一点没察觉到这两个人。
他也不由惊叹,白夜沉的洞察力是有多么厉害。
“你是傻了吗?两个人在你后面都没发现,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不知何时,白夜沉已来到他跟前。
蒋江见其面带怒色,先是心中一惊。
然后想起白夜沉杀他,已经不在情节之内了,所以根本不用怕!?
便开口说道:
“错了。之前也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不怕…是不可能的。
虽然他还不知道有什么好怕,但他就是不想让白夜沉生气。
跟他不知道之前哪错了,但还是要认错一个道理。
白夜沉瞪了他一眼,随后语气沉沉的对他说道:
“有些事该告诉你了。
他们是之前我提起过的生父派来的。
而我生父,是现在江湖的武林盟主,宫其正。”
“哦。”我知道。
蒋江没能准确装出惊讶的表情。
所以白夜沉见他如此淡定反而有点惊讶。
“所以,和我一起走会很危险。除了随时随地的追杀以外,我自己还会去找危险。
因为我要去除了他……”
“哦,好啊。”
蒋江依然惊讶的有些僵硬。
“那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白夜沉清隽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不期待,也不失落。
仿佛已经做好了不被选择的准备。
而蒋江最看不得这样逞强的他。
明明会因为离别而流眼泪,却强撑着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和你一起走我可不干!”
蒋江仰脸对白夜沉笑说:
“走太慢了,我们还是一起骑马吧!”
白夜沉:……我为什么有点冷。
二人并肩策马,面朝春阳,一路踏花碎草,引得清香阵阵不断。
“老大,我要走的时候你是不是哭了?”
蒋江叼着树棍,嘴还闲不住问道。
“没有。”
“你骗人,眼泪都掉我手上了!”
“雨吧。”
“你家雨是热的?再说大晴天的下雨?你不知道晴天下雨浇王八吗?”
“你到底和王八有什么不解之缘?”
“我和它能有什么缘,还不如跟你有……”
蒋江脑子不容易的好用一回,把自己的话堪堪止住。
他叉开话题说道:
“不过老大,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能不能说出来啊,别自己憋着生闷气……”
白夜沉偏头看了看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以前有人说过我大直男,神经粗,啥也不懂。
所以吧,有话你就说开,别像个小姑娘似的捏捏扭扭。
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诶,你骑那么快干嘛!
等等我!老大!
老大!你怎么又生气了!琇書蛧
老大……”
夕阳慵懒的搭在山头,染出一大片水墨画似的橘红色渐变云层。
两片剪影于山顶入画,一个随甩动马尾摇头晃脑,一个坐于马上,挺拔如松。
他们活泼了暮色,浓稠了落日。
人生如戏,戏如二人。
柳风门位于马回山西南方向,一个叫坐柳山的山间。
蒋江与白夜沉达到山下时,已是眼前灰蒙,邻近黑夜。
他们踩着长满杂草的参差石阶沿山而上,直到山腰才见一方矗立石门。
门上牌匾朱漆凋落的不成样子,借着还算明朗的夜色将将看清“柳风门”三个大字。
“柳风门曾靠破柳剑鼎盛过一时,后因心法丢失,掌门暴毙,破柳剑法成了一副没什么威力的空架子,弟子亦日渐凋零。
如今在江湖中的地位,可以说是差到被众门派忽视的地步了……”
白夜沉抬头看着牌匾对蒋江解释说:
“所以见这样颓景,也属正常。”
“颓吗?我瞅着还行啊,”
蒋江大大咧咧的说:
“马回山都没这么气派的石门和讲究的台阶啊!”
白夜沉笑笑说:
“你觉得能接受就好。
我选择柳风门正是因为它不受重视。
有机会学到东西的同时,做事又惹不起宫其正关注。
听闻柳风门现任掌门年纪不大,性情尚可,我们也不至于受人冷落……”
性情尚可?蒋江心说,
那哪是尚可啊,文里的小掌门闻礼就是一个任人揉圆搓扁的奶黄包。
没遇到白夜沉之前忍气吞声强活,后来白夜沉来了,便天天细声细语的围在白夜沉身边“嘤嘤嘤”,
就算被白夜沉打的下不来床,第二天依然柔柔软软的往人跟前蹭。
蒋江看小说的时候最烦他的,一个大男人也没个阳刚劲。
现实里这样的娘娘腔他一拳能打十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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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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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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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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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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