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秋柳看到魏丁山下那又臭又脏的深井了,秋柳才敢带着两个娃靠近。
“姜家妹子,离那儿远点。别再过去了,危险。”
好几个街上的居民,对姜秋柳叫道。
姜秋柳啥也没有说。
她看着魏丁山慢慢地下潜,闻着那令人作呕的臭味,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别人家的娃,是应该出手相救。
人家的娃,在那深井下面,命悬一线。谁又不着急心疼呢。
可自己家的男人,就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去遭这样的罪,她何尝又不心疼呢。
“妈,这下水道太臭了,咱还是离得远些吧。这味儿,我受不了。”
魏小兵用衣袖捂着他的鼻子,对姜秋柳说道。
“你爸还在下面呢,他都不嫌臭,你站在这上面,还说啥臭啊。”魏小兵咕哝着。
姜秋柳说道,“娃,看吧,你爸平常对咱是凶些,他是个好人啊。”
“好人?妈,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你难道忘了,他拿了家里的钱,输得个精光,他为了找钱,把家里的墙壁都拆了,他打你,打我们的时候,是怎么个样子?”
魏小兵数落着,一个娃,哪有什么坏心眼,却是对魏丁山,恨成那样,怕成那样。
姜秋柳啥也没说。
“小兵,把妹妹带到那边去吧,我在这儿,看着。”
两个娃离那深井远远的。
看热闹的,也都不站得远远的,那味,的确有些刺鼻。
姜秋柳也不敢靠近那深井口,她怕魏丁山抬起头来看见她。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那根绳子,似乎,她摸着那绳子,下面的魏丁山会更加安全一些。
自己的男人,自己最心疼。
她不在乎人家给不给下深井的钱。
她只在乎,魏丁山,好好地下去,能够好端端地上来。
不知道为啥,她的那不争气的眼泪,滚落着。
那种深井,做庄稼的姜秋柳并不嫌那脏和臭。
她是怕井下没有空气啊。
魏丁山越往下面潜,她越是看不见,她唯一能够感觉到他的,就是那根绳子轻微在动。
她甚至有些懊悔了。
为啥多那么一句话啊,丁山本来是不愿意去那深井下的。
就她说了那么一句话,他就到那又臭又脏的深井下去了。
别人都不愿意下去。
除了水性好坏,其实哪个不怕下面没有新鲜的空气。
姜秋柳在想,只要魏丁山在那深井下面,有一点儿不对劝,她会大声呼救。
她会竭尽全力,把他从那深井里面拖出来。
前一回,隔壁村子,做榨菜那家出事,她跑去看过。
一家三口啊,那口多年用的,做榨菜的窖,并没有多深。
先是老爹下去。
好一阵子,没有动静,大儿子又下去。
大儿子下去了,也是没有动静。
二儿子又下去。
谁也没有想到,就那么口地窖子,父子三个,全死在里面了。
姜秋柳在那一回,听人家解释,才知道,像那种深坑里面,会缺氧。
终于,她感觉到丁山在往上面爬了。
她使劲地拖拽着那绳索。
那些看热闹的,瞧着她一个纤弱的女人在那儿拼了命地拉,也都过来帮忙了。
娃救上来了。
就在魏丁山那满是淤泥粪水的头顶露出深井口的时候,姜秋柳悄悄地跑得远远的。
她怕魏丁山。
他能够当着一大群人的面,脱下她的衣服,把她摁在地上打。
打得她鬼哭狼嚎的。
“妈,你看你,把你这身衣服弄得多脏。”魏姜用自己的手,去揩着姜秋柳衣服上的污渍。
“回去洗洗就好。走,你爸没事了。”
姜秋柳放心地往家走了。
“妈,你说,人家会给死老汉三百块钱么。”
魏小兵问道。
“给又怎样,不给又怎样。只要你爸好好的,就比啥都强。小兵,以后要叫爸,别叫死老汉。”
姜秋柳说着,想到死字,心里面有着莫名的恐慌。
“我就叫他死老汉,我才不叫他爸,他配不上那样的一个称呼。”魏小兵倔强地说道。
姜秋柳知道,魏小兵,还有魏姜,都恨他们的爹。
姜秋柳想到,前一晚上,魏丁山跪在床前,恳求她和孩子们原谅的情形。
她不知道,魏丁山所说到的改,是改一天,还是一时脑门发热。
她甚至想都不敢想,家里的下一秒钟,会被魏丁山搞成啥样。
对于她和两个娃,魏丁山简直就是他们的噩梦。
二癞子昨晚说了,就是他魏丁山亲口答应的,要她陪他一晚上,抵那三十块的赌债。
那年,魏姜才四岁,魏丁山从外面带了个人回来。
那人是个人贩子。
七十块,他把自己的女儿,卖给人家,收了人家七十块钱。
姜秋柳把魏姜抱着,死活不给。
他就解下皮带,胡乱地抽打着,姜秋柳用自己的身子,护着魏姜。
村里九爷,带着他那一群人过来,把魏丁山骂得狗血淋头。
卖魏姜的钱,魏丁山早就用了。
那人贩子肯定不依不饶。
姜秋柳叫嚷着,“大哥,咱赔你钱,咱赔你钱。”
家里哪还有啥闲钱。
几毛,几分的,都让魏丁山拿去用了。
猪圈里面,养了快一年的两头猪,魏丁山找人来看了好几回,人家都嫌光骨架,没有啥肉。m.xiumb.com
那算是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
那人贩子在屋里转了一圈,把那两头猪弄走了。
虽说那个时候,肉价七毛一斤。可那再是光骨架的猪,两头也得八九十吧。
姜秋柳真不敢去想,魏丁山在家里所做的一件件的事,这就难怪魏小兵,总是要叫他死老汉。
两个娃,恨魏丁山。
“妈,你不会被死老汉的一条鱼,一袋子米把眼睛弄瞎了吧。”
“妈,以后在我们面前,别说他是爸。咱没有那样的爸。”
两个娃的话,让姜秋柳特别伤心。
的确,她不敢奢望,家里会像这一天那样,过得风平浪静。
她甚至很恐惧,说不定呆会儿魏丁山从河里回来,家里的日子,又会恢复到鸡飞狗跳的状态。
带着两个娃回去。
家门口九婶在那儿站着,像是在等着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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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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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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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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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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